在首都,有着大把的北漂住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每天昏昏沉沉的,只能依靠闹钟来唤醒沉睡的黑暗;听丁大鹏说,这里住着不同的人群,有白领、有学生、有做生意的、有打零工的、有拉家带口的——别看人群各不相同,但是他们却有一个很潮流的称呼“鼠族”。
‘鼠族’这是我从来不曾踏足的领域,我更不明白其中的内在含义,但我却能直观的从表面看出些什么,很荣幸,我也加入了这个庞大的家族,开始了没天没日的幸福生活。
丁大鹏和煎饼皇后走后,我站在房间的门口,上面的门牌号十分醒目‘1069’。
“小伙子,一会你收拾好之后,带着身份证到值班室登记,还有就是把房租和水电费交一下”。
我只是微微笑着。
地下室的老板是一对夫妻,男的我还没见过,至于面前的女人和我姑姑的年纪相仿,一口的东北话里偶尔跑出几个京片子音,听上去十分怪异,估计来北京的时间比较长,已经跑偏了。
女老板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怕生,这才笑道:“你叫初六是吧?跟大姐这别丫见外,姐和大鹏是铁磁,有事就和姐说知道不?”。
话已至此,我在闷头不吭声,多少会卷了丁大鹏的面子,我只好开口说:“我知道了,谢谢姐”。
“行了,我也不耽误你收拾了,一会洗个澡睡个好觉”。
女老板迈着优雅的步伐从我面前走过,一双足有8-9厘米高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嘎达声,几乎响彻整条走廊。
我的房间很小,目测也就只有15平米左右,天花板上挂着一瓦数不大的灯泡,一张单人小床,墙角有一写字台,上面放着一台彩色电视机,这就是我房间的全部。看上去虽然简朴,可我也挺知足,至少不会露宿街头。
坐了一夜的火车,全身都僵硬酸疼,我也来不及认真打扫,简单粗暴的把床铺好,三下五除二的脱光衣服,如同白斩鸡一样的矗立在地中央。很多时候,我很懊恼自己的身材,按理来说我整日帮母亲下地干活,火辣辣的太阳应该把自己晒的黝黑,黑到什么程度?就和李逵那样就成!可天不遂人愿,我身型瘦弱,白的像面粉,有时候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我老爹的种。
我岔开大腿坐在床沿边上,可能用力过猛,只听木床‘嘎吱’一声,吓的我急忙起身检查,不知道把床坐坏要不要赔钱。
木床似乎还挺抗造,完好无恙。我撅起屁股轻轻的坐在上面,舒服的喘了一口气。
这时,我闻到一股怪味,努起鼻子闻了闻,大概明白味道的来源,我搬起右脚凑到鼻子跟前嗅着,味道还真是够浓的,不过我已没有要洗脚的心思,只是把海蓝色大裤衩兜里的人民币拿了出来。
裤衩上面的黑色线头跟着人民币跑了出来,这不得已让我觉得懊恼,火车上的一幕让我十分尴尬,我愤恨的把裤衩脱了下来,随即狠狠的砸到门上,只听发出一声闷响,这时我的怒火才得到了释放。
手里攥着那5000块钱,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这是家里的所有积蓄。这时,我有些后悔,后悔大器晚成一般和母亲叫板,后悔大言不惭的和母亲夸下海口说:“我一定能赚到钱”。
我颓废的仰面躺在床上,木床依旧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我慢慢阖上双眼,脑海里不断响起那句话:“我一定会赚钱的”。
我像发了疯一样的睡着,所有的感觉都是‘累’,可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隔壁房间传来了阵阵的欢愉声,女人尖细的嗓音慢慢变的嘶哑,男人偶尔问几句下流的问题,这不得不让我醒来。
我半眯着双眼,脑袋一片混沌的坐在床上,隔壁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依旧雷霆咆哮一般的吼着。
正当我迷糊之际,门被敲响。
“六子,你睡醒没?”。
听到丁大鹏的声音,我摸索着起身去开门,当丁大鹏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惊讶的说:“六子,你都睡了一整天了还没睡够?”。
我回到屋里,扑通一声趴在床上,继续神游。
“大鹏,我就和你说让红姐给六子找个好点的房间,你听隔壁跟宰猪是的,你让六子能睡好吗?”煎饼皇后从门口走了进来。
丁大鹏抬手看了眼时间,无奈道:“这刚晚上6点,谁知道他们夜生活提前了啊”。
煎饼皇后瞪了眼丁大鹏,转身走到我身旁一屁股坐下,伸手搭在我的后腰上,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瞬间清醒不少。
“你怕啥?姐还能把你咋地?”煎饼皇后说着,视线倒是往我裤裆上瞄了一眼,随即捂嘴笑道:“六子今年多大了?该找媳妇了,赶明儿姐碰到好的给你介绍介绍”。
我急忙回道:“不用了,我还是想先赚钱”。
“咋样,我就说我兄弟有志气”丁大鹏说着坐到我的另一边,一张木床上坐了三个大活人,它表示自己十分的亚历山大。
煎饼皇后看了我一眼继续说:“有志气倒是好,可这没个媳妇照顾他,你瞧瞧……”煎饼皇后指着屋里乱糟糟的一片,还有一双半黄不白的袜子搭在写字台的一角上,丁大鹏也就跟着撇起了嘴:“六子,哥带你去买点换洗的衣服,瞧你埋汰的”。
我有起床气,所以现在还处于心里不平衡时期,于是说:“就算买新的我也这样,本来就不是干净人”。
丁大鹏似乎看出我的不快,笑着说:“行了,哥来的时间不对,都怪哥不好,赶紧起床哥带你去看看地界儿,赶明找个好的行当先干着”。
这是大事,我急忙光脚下地,把写字台上的袜子拿在手里揉了揉随即穿上,穿戴整齐共耗时不过一分钟,丁大鹏和煎饼皇后都看愣了,我走到门口闷声说:“不是要看地界吗?还不快点?”。
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要自己过的舒服,所以导致我身边的朋友很少,丁大鹏应该算个例外,如果不是他总去我们家偷馒头,我想也就不会来北京投奔他了。有些时候,我也很想多些朋友,有说有笑的多好,可我就是做不来,用我母亲的话说:“你这就叫,癞□□没毛,随根。
从这点来看,我应该就是老何家的种。
离我所住地方不远有个夜市,这里一到晚上热闹的不行,街道两边排满了小摊,从吃的、用的、在到玩的看的样样俱全,我跟在丁大鹏身后四处瞧着,丁大鹏走走停停和我讲解某些小摊的成本、投资、利润。不过我都听不懂,这些还要慢慢从头学起。
“六子,咱们走了这么半天,你有没有自己的想法?”。
“想法”我站在原地重复了一遍。
“对,说给哥听听”。
“什么想法?”我抬头反问。
丁大鹏哭笑不得,倒是煎饼皇后解释说:“就是你有没有想干的买卖,例如:卖杂货、卖吃的、卖包。”
我低头思索着,想了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行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回头再想吧”丁大鹏不大高兴,拽着煎饼皇后就走,我只能快步跟上。
走了一会儿,我猛然想到丁大鹏不就是在北京做买卖吗?先问问他。
“哥,你是干什么买卖的?”。
“我?”丁大鹏撇着嘴笑,那得意洋洋的劲看的我直想抽他,不过我没那个胆子。
“你哥是做餐饮的,要知道民以食为天,尤其在这大城市,打工的多、学生多、白领多,所以吃饭的就多”煎饼皇后替丁大鹏把话说了,丁大鹏则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点着脚、仰着头,嘴里叼着根烟,眼瞧就要烧到嘴丫了。
我抬手挠挠头,难为情的说:“哥,那我也做餐饮”。
“你?”
“恩”我努力的点着头。
丁大鹏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没好意思说出口,过了一会儿笑着说:“行啊,既然你要干餐饮就先去哥那瞧瞧,借鉴点经验”。
丁大鹏如此爽快的答应另我十分高兴,倒是在去他店的路上,我瞧见煎饼皇后偷偷的掐他。
“老大,你可回来了,咱们家的煤气都没有了,可急死我了。”
从路上不到10平米的小店里冲出一个男孩,男孩脸上蒙了一层汗水,见到丁大鹏和见了救世如来一样。
丁大鹏急忙进去查看了,我站在外面仰头看上面的牌匾‘大鹏烤串’,原来这就是丁大鹏在北京的饭店,我一直以为会和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可事实并非如此,虽然有些小失望,可总归来说这也是一吃饭的地儿。
“媳妇,你和六子在这看着,我和小龙去把煤气换了,早上一着急给忘了”丁大鹏带着名叫小龙的男孩扛着两罐空的煤气罐走了,留下我和煎饼皇后大眼瞪小眼。
街道上仍旧人来人往,不时有几对打扮光鲜的男女过来买烤串,煎饼皇后则是没有好气的给打发掉了,估计煎饼皇后气不顺,阴着一张脸和我说:“六子,帮姐看着店,姐去趟厕所就回来”。
我点点头目送煎饼皇后离去。
我站在店门口四处张望,街上的行人仍旧会有人过来买烤串,我又不会说话,只能一个劲的摇头。
“你是这店的老板吗?”
面前突然站了几个男人,他们都穿着警察的衣服,一脸严肃的盯着我。刚才问我是不是老板的警察走了过来,指着店门口摆出来的几张桌子说:“你怎么把摊都摆到路上了?不知道这阻碍行人过路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问你话呢,你点头又摇头的干吗?哑巴?”警察堆里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没好气的指着我。
正当他要发火的时候,一个警察拉住了他,回手从包里拿出什么写着,写完后递到我的面前说:“明天按照地址去交罚款”。
“罚款?”我一愣,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什么也没干啊”。
警察被我的话弄笑了,他只是把纸条塞到我手里,回身对身后的几个警察说:“把桌子都搬走吧”。
说着,那几个警察就要搬走丁大鹏家的桌子,可煎饼皇后还没有回来,临走前她让我看着,我又怕桌子被搬走后煎饼皇后让我赔钱,我只能急忙挡在那几个警察的面前。
“你想阻碍我们执行公务?”
“我……我没有”。
听我这么说,其中一个警察对另一个警察说:“邓绍,这小子够闷的,和以前的摊主都不一样。”
邓绍则是笑着说:“是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