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贾蓉预备回京时,却收到加急密报,原来久无音讯的元春突然自宫里传出消息,二房为这很是忙活起来,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句话——缺钱!催着贾蓉往回搂钱呢!
这里贾蓉在江南的事情已了,林如海和黛玉暗地商量过后,俱认为此时不宜打草惊蛇,让黛玉同贾蓉一起上京,他自己准备早日告老,一切妥当后便回京陪伴黛玉。
待叮嘱完黛玉,林如海私下见了贾蓉,两人谈了半宿,贾蓉答应为他父女遮掩,林如海也是聪明人,否则岂能坐上巡盐御史的紧要位子?也不欲贾蓉为难,给了贾蓉五万银票,却说是孝敬老太太,另与了贾蓉一万两谢仪,余者一字不提。
在贾蓉看来,这些却与他无关,他不过是传话人而已,林如海与他的银两,他也大方收下,也不欲林如海惦着他的人情因此不知如何对待贾家,转头便存进了自己这些天悄悄购下的庄子里,其余也不在意,只等收拾妥当,便启程回京。
来扬州时黛玉是归心似箭,贾蓉是一腔计划等待施展,船是全速前进,自然飞快,回京时,黛玉恹恹,贾蓉无谓,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偶尔听听船工们之间的八卦,说是最近最轰动的大事,往滁州地界的山区里死了一伙百来个杀人如麻穷凶极恶之劫匪,多少过往行商为这事儿在酬神,连朝廷都派了人调查,贾蓉听在耳里,连一根眉毛都没有掀动。
林家的大管家这次却与贾蓉等一起,说是上京修葺林家祖宅,待收拾妥当,黛玉便可常回家去住,也免得人再说闲言碎语。
这次上京,林如海还为黛玉另配了三名大丫鬟,将林管家的母亲林嬷嬷换了原先不得力的王嬷嬷,一应月钱使用,林如海都叮嘱黛玉当着贾母面交予王熙凤,无需委屈自己。
回程走了月半,却比贾蓉信里所说的时间短了两日,秦可卿竟已病入膏肓。
此次黛玉入贾府,却不比上次,有林嬷嬷与林管家相伴,虽小心谨慎依旧,却不再过分小心退避,自然拿出了公候千金的从容气度来。
所幸林管家老道,早已安排人提前来到京城摸清门路,赶着三辆精致的轿式马车侯在一旁,乌沉沉的车身,看上去极不起眼,却是上乘的做工用料。
待贾蓉一行到了宁荣街,荣国府早敞开了正门迎接,全不似黛玉当日只侧门进来。
此番相见,未免大哭一阵,然黛玉到底心有依仗,再不似往日战战兢兢,众人品度一番,却觉越发从容超逸,再见林家此番阵仗,只一个管家,谈吐雅致,温文世故,便把贾赦贾政一辈比了下去,更不说贾珍贾琏之辈,随行的林嬷嬷身份地位与前面王嬷嬷不同,林家三代老人,经历过世家真正的富贵荣华,当年奶过林如海不说,亦养出林管家这样品性的孩儿,却是老道多识之人,由不得不尊重,一时间满屋子热热闹闹,却是心思各异。
贾蓉交代一番,便请了贾琏在一边,拿出了五万两银票,贾琏一愣,先以为林家既然无事,这家产是万万到不了手了,未免沮丧,突见贾蓉拿出银票,又惊又喜。
“琏二叔先不必高兴,这银票却是林姑老爷孝敬老太太的,侄儿不敢擅专,还请琏二叔示下。”
贾琏听说这是孝敬银子,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哪里还剩半分高兴?眼睛冒火地盯着厚厚一叠银票,恨不得夺过来塞到怀里,“既是林姑父的心意,蓉儿便与老太太便罢,我却不能插手。”
贾蓉摇摇头,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与贾琏,贾琏接过一看,登时愣住,不解地看向贾蓉,贾蓉抖抖银票,落入贾琏眼中,却是一脸轻肆微笑,全看不透所思所想。
“琏二叔却是谦虚,老太太那里的银子,自是不能动。我便是与叔叔交个底,五万两能做多少事,也好心中有数。这张地契,原是我在扬州乱逛,看那景色中意,田地肥沃,顺手买下的小庄子,便送于叔叔婶子,将来给巧姐儿添份嫁妆也好。”
贾琏只当是贾蓉这趟林家得了好处,便给自己送了份人情,他虽贪心,却也知人情世故,贾蓉能送他一个小庄子已属大手笔,他白落了一份儿,哪有不乐意?只贾蓉说是与巧姐儿的嫁妆,虽有不解,却有道理,当晚回去便把地契与了平儿,瞩她悄悄藏起,莫与二奶奶知晓。
平儿却是个痴人,贾琏夫妇,皆拿她当心腹,也有一定道理,王熙凤是她忠心耿耿的主子,贾琏却是她的夫君,正如王熙凤放利子钱,平儿帮王熙凤瞒贾琏瞒得死死的,贾琏在外胡天酒地,平儿却也帮贾琏瞒王熙凤瞒得铁紧,再不露一丝口风,如今贾琏亲口叮嘱,她如何不从?遂妥当收起,再不提起。
贾蓉回府,不过去见了贾珍尤氏,眼见贾蓉空手而回,贾珍如何不气?越看越不顺眼,劈头训了一顿,贾蓉唯低头听了,待贾珍骂过瘾离去后,却送与尤氏一小匣南方的别致金玉首饰,尤氏含笑受了,叮嘱他去看看媳妇,秦可卿病得狠了,连贾蓉回来也起不了身,贾蓉对她亦无心思,不过全个夫妻体面罢了。
贾蓉心中别有惦记,并未即刻去看秦可卿,一路避开人直奔出门,轻悄悄进了贾蔷的小院。
原是要给贾蔷一个惊喜,所以提前两天到京,他并没有告知贾蔷,还特地从江南带了好些当地的名点,素来贾蔷都偏爱甜食,他不懂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甜食,然却以为贾蔷这等小小癖好甚是可爱有趣,也愿意纵容着贾蔷。
然走进门,却觉得不对,外头院门没有上锁,屋里静悄悄的,连个丫头小厮都不见,再往里走,便是贾蔷的卧室,他与贾蔷曾在这里颠倒了一月有余,想至此,贾蓉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只还未达到眼底,笑意便凝固了——他停住脚步,面色冷凝得吓人。
贾蓉只觉眼前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出让人啼笑皆非的戏曲,一出早就被演烂了的狗血戏曲,太他妈的滑稽了!!!
屋里传来他并不陌生的细细□□,喘息,调笑,还有放\浪得让人脸红心跳的低语。
“好哥哥,蔷哥哥,恩啊……慢点,慢……卿儿受不住了……”
“小妖精……磨死你蔷大爷了,原来你便是这般勾引宝玉的,果然是销魂好滋味……”
贾蓉从不知贾蔷有这么“男人”的时候,而在他面前乖巧腼腆的秦钟也有这么淫\荡不堪的一面。
“嗯嗯,蔷哥哥……卿儿不行了,让卿儿丢了吧……”
“……才这会儿就不行了?我还精神着呢,你摸摸看……”
“是,是……蔷哥哥好厉害,只不知蔷哥哥……嗯……我和……和姐夫,哪个更厉害……”
“……”
房里的香艳画面,贾蓉虽然看不到,却完全能够想象,蔷儿只是把自己对他做的,全部重现于秦钟的身上而已,蔷儿那一身晶莹的肌肤,如今敞开在别人眼中,那春花般俊艳的面庞,因为别人而情动,凭着蔷儿渐变的呼吸,他便能分辨出,蔷儿什么时候会到高\潮……
贾蔷不语,只顾着埋头苦干,显是惹恼了秦钟,便听到一阵甜蜜娇软的不依撒娇,带着刻意挑衅的得意。
“想是姐夫更厉害吧?姐夫在的时候,蔷哥哥何曾理会我?”
“行,行……别夹了,好好好,你行,你这个小妖精最厉害,行了吧……”
至此,贾蓉方才明白,他与贾蔷之间,不过是一对纨绔子弟的嬉戏罢了,只他一个人认真了。
里面的对话动作都还在继续,贾蓉的面色却渐渐恢复了平静,表情平淡至极,转身往外走,没注意一脚踢到了桌脚,把沉重的八仙桌都踢得移了位,发出“嘭”一声闷响,房里极端刺耳的撞击拍打声和啧啧水声霎时停了下来,紧跟着一阵混乱,物件倒地,衣衫摩擦的嘈杂声音。
待贾蔷裹了一件外衫面色潮红惊疑地奔出房门,只见堂屋里满地滚着各式糕点,有沾满尘土的,有碎屑碎片,有被碾压成扁扁脏脏一片碎裂脚印状的,却都是江南才有的特色点心,只觉得心都停止了跳动。
他忙跑出屋子,只知自己若慢了一步,便会失去对自己而言最要紧的东西,他顾不得思索到底是什么最要紧的东西,也顾不得□□地站在房门口的秦钟愤愤阴郁的表情,他慌得都忘了吸气。
——院门吱呀一声,一片布满风尘的衣角,一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院门那边。
他伸出的手,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