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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3日 星期四 天气: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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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问起我怀孕期间的感受, 我会说:“啊, 那个,今天的天气不错啊,澳门回归都快十年了……中午想吃川菜么?”

如果问易凡, 他会说:“这个牌子的奶粉很好,即使是母乳喂养也需要备一罐, 小镊子、圆头指甲剪、奶粉格这些小东西很有用。还有,小蓓是我见过最能睡的猪。”

嗯, 好吧, 我承认,怀孕期间我基本是睡过去的。

怀孕初期的嗜睡并没有随着孕期减弱,反而越来越严重, 所以那几个月经常出现如下场景:晚上, 我抓住易凡要他给我说说熹h经营方面的问题,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努力睁大眼睛, 第二句话的时候我频繁点头, 第三句话的时候……易凡撑着胳膊靠在我身边在大亮的天色中问:“催眠教学效果怎么样?”或者我说:“咱们出去散散步吧。”不久小区里就有人可以看到易凡连拖带拽一个孕妇费力地往家走。偶有正义人士会上来问两句:“你把她怎么了!”易凡会淡定地说:“我只不过不小心让她怀孕了。”再或者易凡建议:“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去买点孕婴用品吧。”结果当是我在汽车后座擦干净嘴坐起来时,易凡会拎着尿不湿、纸巾、婴儿奶粉出现在我面前,说:“刚才有阿姨拉着我的手说: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她女儿知书达理贤良淑德而且很爱小孩, 尤其爱不是自己的。”

在做遍所有检查后,医生告诉我:“你的最大问题就是没有问题。现象奇怪,身体正常。”

易凡猜测:“这大概像吃饭后血液流向胃部, 大脑缺血人就会犯困一样。”

脑缺血必然导致智商下降,易凡名正言顺地把熹h的经营接管过来,把我关在家里,最后我沦为和包子每天厮混在一起的地步。

每天早上,这孩子都会站在我的床边盯着我的肚子看上几分钟,然后叹息着离开。

我被看得毛骨悚然,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啊,难道你不用上学么?你要从我肚子里看到什么啊?”

“我爸妈去南非了,我不愿跟着,所以向学校申请了家庭自主学习。鉴于全家只有你这么个闲人,就只能跟你混了。我听人说小孩子能看透胎儿的性别,就一直想试试自己有没有这种功能。”

“哦?是男孩女孩?”我饶有兴趣地问。

“我这双成熟忧郁的眼睛怎么能做这么幼稚不靠谱的事情。”

“那你还看什么!”我怒。

包子摊手耸肩:“学校布置的植物生长观察报告该交了。我的题目是‘西瓜的生长周期’。”

于是睡啊睡啊的,就真长到了西瓜那么大,接着就要瓜熟蒂落了。

进入产房前,我扯着易凡的领带喊:“死易凡,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他被拽着俯身跟着病床一路小跑,语无伦次地安慰道:“忍忍,忍忍就好,就跟拉肚子一样,一会就好。”

医生士忍住笑掰开我的手:“你这么牵着他影响我们工作。还没这么疼,你别喊了,省省力气免得一会没劲生不出来。”

“你个男人怎么知道我疼不疼!”我又顺手扯住医生的领子,“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易凡咱们回家!”

易凡忧郁地看着医生央求道:“让我一起进去吧,她这样子我不放心。”

年轻医生极为鄙视地瞪了他一眼:“前几天谁看生产教学录像玩结果吓晕了?进了产房见了血你要是再晕了,我们是忙乎你,还是忙乎她啊!”

易凡无奈松手,我扭头看他一眼,只见他满脸焦虑地站在一旁,就差兜里掏出条小手绢挥挥喊:“娘子早去早回,为夫做好了面条等你吃啊。”只身进了产房,我顿感孤单无助,于是……更加用力地喊疼。

医生郁闷地往我手里塞个东西:“有止疼泵的,你不知道打啊!平常看起来挺文静的人,怎么那么能喊呢。”

疼得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我如获至宝拿起来就按,直到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医生提醒道:“别捏那么狠。那东西有后遗症,轻则记忆力减退,重则直接你打晕了孩子就生不出来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吓唬人,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波疼痛立即涌了上来,我又开始喊:“把易凡那小子给老娘叫进来!晕血也要先晕死他!”

时间漫长地像过了几个世纪,在我以为自己要永远地躺在这里时,突然下身一阵剧痛接着就是一片虚空。伴着医生护士的贺喜声,传来了孩子清亮的啼哭。

“一个六斤六两的女孩。”小护士说。

好吧,我想我可以放心地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被整整齐齐地搬回到病床上。不远处易凡正专注地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小团,表情……扭曲。

“是不是生了女儿你很失望啊。”我幽幽叹息。是啊,有钱人家不都哭着喊着想要男孩,以便在未来的家产争夺战中取得先机,也不知是因为男孩子比女孩子有力气能扛煤气罐啊,还是能抡板砖啊,如果非要做此用途,我也可以把女儿训练地彪悍如金刚。

“生完孩子一个来看我的都没有……”我委屈地说。

易凡慌忙解释:“你刚才不是晕了么,俩老太太说人太多对你和孩子都不好,就把人清走了。”

“可你皱着眉头,分明就是不高兴。”一种难以压制的苦涩突然涌上心头。

“哭什么啊。”易凡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慌乱地抹我的眼泪,“你就是生了个球我也不嫌弃。不过……”他话锋一转,“我问你啊,要是生个球你会喜欢么?就像……包子那样的?”

那孩子?聪明伶俐很好玩,就是一张包子脸实在太悲剧了。

易凡犹犹豫豫地把孩子递到我面前:“要我说啊,包子那孩子也挺好,是不是?”

听了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起不了身就挣扎抬着头去看孩子,接着一张双眼紧闭的微微发紫的大脸突兀地闯入了我的视野。

“啊!”我吓了一跳,跌回床上,“这……”这哪里是脸?分明是另一个包子,还是放久了快变质的那种。

“我刚才就这反应。”易凡说。

我觉得我真的快抑郁了,孩子手脚健全身体健康,却长了张包子脸。这也无所谓,韩包子那样的养大了也挺好玩,但问题是,我们这是个女孩,女孩啊!长着这样一张脸的女孩,人生将会怎样的悲剧啊。我反复琢磨我和易凡的脸型,觉得即使是基因变,生出这样脸型的孩子也太突兀了点。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易凡,你整过吧?你看韩包子长成那样,就是证明啊。”

“我这可是原装的。”易凡也不解地说。

就在这时,包子突破重围闯了进来,一眼就瞅到易凡怀里的孩子,兴奋地嚷道:“哈!我知道我不是捡来的!原来咱家人都长这样啊。你看看这脸,比我还像包子呢。”

“别胡说。”易凡呵斥侄子,“长长肯定就好了。”

包子不说话,只是很欠扁地用食指一指自己的脸。我觉得自己又要哭出来了,看着他,就知道易凡这话多没有说服力了。

难道是怀孕的时候被包子盯的太久了?正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医生带着群护士来查房了。小女儿的脸已经醒目到了成为焦点的地步,小护士进屋就喊:“咿呀,这脸怎么回事?”

“看样子像过敏了。”医生快步去检查孩子。

“过敏?肿的?”我和易凡松了口气,“太好了!”

医生不满地瞪了我们一眼:“太好?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父母,孩子都这样了不知道喊医生。”

“我们以为是遗传,所以脸大。”易凡小声说。

“你俩整过?”医生的目光扫过包子,“这是老大?这肿的也不轻啊。”说罢,动手去捏包子的脸。

包子被捏的“哇哇”大叫:“放手啊,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啊。”

休养几天,我在病房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游客,小女儿的脸也终于恢复原状,新生儿的黄疸褪去后,现出一个白白净净珠圆玉润的小美人。

“比你小时候漂亮。你不知道小蓓小时候丑成什么样子。”苏逗着孩子说。

我撇撇嘴:“小时候我妈教育我朴素就是美,跟你这种打小就知道臭美的人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这几天一直美得冒泡的易凡恬不知耻地接话:“女儿就是像爸爸,咱们就是个小美人,咱们以后也要天天臭美气死那些装朴素的。”

心理素质一向彪悍的苏也微微抖了一下,稍微镇定下才若无其事地问:“取名了么?”

“大名暂空,小名金子,千金宝贝嘛。”我说。

苏念叨了两下:“金子,易金子……你干脆管她叫易筋经算了。这么没谱的名谁取的啊!”

“孩儿她妈。品味太差,所以只敢让她取了个小名。等几天爸爸给你选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名字!”易凡抱着孩子说。

我又见到苏抖了一下。

几天后,大家众星捧月般地把金子接回了家。

我抱着她来到婴儿房,对她说:“金子回家啦,看看这就是你的小金坑,漂亮吧?”

这间在我们卧室对面的屋子,是我在怀孕后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光中唯一的成就。整个房间被刷成清爽的淡绿色,屋子中间是一张有着糖果般颜色的圆形婴儿床,上面垂下紫色的纱帐。床的旁边放着个鸟巢状的小秋千,上面缠缠绕绕一蔓绿色的藤。

“看这还有小星星呢。”易凡按了下门旁的开关。屋顶、墙壁闪闪烁烁亮起一片,虽然是白天,但也能想象那些灯光将在晚上闪烁如星辰。

“喜欢吗?来给妈妈笑一个。”我觉得这样一间屋子能够成就一个女孩所有的梦,简直都想给自己来个大号的。

金子很难得的没在酣睡,睁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瞅了一圈,然后很不给面子地、“哇”地一声哭了。

“叫你涂粉色吧,哪有女孩用绿色的。女儿不喜欢了吧。”易凡埋怨道。

“我哪知道是女儿啊,涂了粉色要是儿子怎么办?”

在我俩纠结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么大点的孩子是分不清颜色的,就像她的脚趾头手指头对她没有意义一样。她哭大概只是碰巧饿了、尿了,或者根本就是无聊。我们更没有意识到,从那一声哭开始,就是噩梦的起点。

在医院里安安静静的乖宝宝,回到家在看到她的房间后就开始不停地哭闹。我们带她去看医生,又听到那句:“她的最大问题就是没有问题。现象奇怪,身体正常。”这次从医院回家,她又学会了白天睡,晚上哭。

保姆干了一周后走了,留下句:“没见过这么能闹的孩子,我宁可去看两个半大小子,也不看她!”易凡爸妈住了一夜后走了,留下句:“把公司的事情扔下这么久实在不放心。”我守了她一个月后,也准备走。易凡拖住我:“你看,你看,多好玩,笑了呢。”我咬牙切齿地说:“易凡,我一个礼拜没睡好觉了,我都不记得床是什么滋味了。还有,她只见你笑,见我从来都是哭的。”

“瞎说,来咱给妈妈笑一个。”易凡抱着她靠近我。

那张原本高兴的小嘴慢慢瘪了下来,眼睛慢慢闭上,鼻子开始皱皱。递到我手里时,开始嚎啕大哭。易凡慌乱地把孩子抱回去,拍了两下就转雨为晴。

于是,递过来,哭,抱走,不哭。

易凡玩的开心:“嘿,声控开关,真灵。”

前一秒可以在易凡怀里咯咯地笑,下一秒就可以对着我哭得个天翻地覆。我觉得这孩子简直就是上帝派来的小魔鬼,然后他老人家一脸沉重地说:“哼,我就是看你生活地太得意了。”

这天傍晚,我都抱着金子站在门口望眼欲穿地盼易凡回家。

易凡飞车而至,跳下车从我手里接过孩子问:“你怎么站在这?刚才在小区外遇到张姐了,你说她怎么看到我就跑?”

张姐是我们第二个保姆。

“被你家宝贝女儿给哭跑了。我都差点跪下求她了。结果她差点跪下了,说倒找钱也不看金子了。”

“夸张。”易凡一手抱着金子一手从车上拽下来个大包裹,“别人送的。”

我打开袋子抖出里面的东西,一个成人大小的粉红色邦尼兔套装赫然出现在眼前。

“你家娃要十八岁以后套进去才不会看起来像条毯子被人误扔了。”我说。

“娃她妈也可以穿嘛。”易凡居然有些期待地看着我,“毛茸茸的摸起来手感多好。”

我不明白他哪来的这种热情,把口袋还给他:“要穿自己穿,有这功夫我补个觉去。”

大概真的累得紧了,我一挨上床就不省人事了,可是睡到半夜,又条件反射似的醒了。我努力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这么静,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啊,对了,孩子,没有孩子的动静!

“易凡,金子!”伸手去摸易凡,发现他也不在身边,我急忙跳下床向外跑去,走到楼梯口就见客厅里亮着灯,易凡抱着孩子在沙发上睡着,文件散落一地,大概是看着累了,就这么睡了。

走到跟前,才发现易凡居然真把那粉红色的兔子装套身上了。这东西很周到,居然还带着个大大的腹袋。小小的金子被裹在腹袋里,毛茸茸的脑袋抵着易凡的下巴,粉粉的脸蛋在兔子雪白的肚皮上露出一半,嘟嘟起的嘴角带着个亮泽的小泡泡。易凡像只袋鼠般,蜷成了半个圆,把孩子圈在怀中。

上天对我太过垂爱,让他们成为我的至亲,让我能看着他们这样安睡。

那一刻,看着他们像天使般酣睡的容颜,我突然感动地想要落泪。

接着……我飞快地冲到楼上翻出相机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狂拍。明天就贴到亲子论坛上,然后装作很淡定很淡定地告诉大家,这可爱的娃和娃超帅的老爸,都是我的!我的!!哼哼,羡慕死他们。

相机的“咔咔”声吵醒了易凡,他揉揉眼睛问:“小蓓你大半夜的折腾什么呢。”

我轻轻上前抱过金子,她在我怀里哼唧了两声,最终还很给面子地睡了。我把她抱回床上安顿好就转身跑下楼,迅猛地跳上沙发,压住易凡。

“干什么?”他迷迷糊糊地往下扯兔子装。

我吻过他的唇,靠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咱们再生一个。这个我不要了,哼,让她见我总哭。我也要生一个裹成团装袋鼠!而且不分给你玩。”

易凡眼中先是惊讶,然后渐渐地盛满笑意,他抱着我一个转身,伏在我耳边说:“那你也得装兔子给我看,而且咱们得换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