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又转换,这次却是国破之时。王都被叛军围攻,大势已去,宫中内奸作乱,朝堂尸横遍野,几名皇族人士秘密逃亡,而皇宫那宏伟的大殿上,飘扬着的旗帜猎猎作响,上面绣有一个大大的“蓝”字。身着太阳神袍的男子,在占日台上,对着东方,对着皇宫的方向,深深跪下。
火焰陡起,燃遍宫墙,金光四射如剑。静水看见彭州城外,大兵压境,气度雍容的女子带着一对儿女,分析敌情。
静水看见,彭州城乱,混乱之中女子的女儿没入人潮,被带至他乡。一路飞驰变幻的景色中,女子的虚影一直存在。她战死的那一瞬,目向东方,而昏睡于马车中的小姑娘眼角留下一滴泪。
火焰燃烧得更大了,这次是在荒郊野外,俊秀刚毅的男子被重重火焰包围,拳头紧紧握起,周围的士兵都被残忍杀害,而漫天而来的箭矢让这里成为人间地狱、让人插翅难飞。
男人也战死了,死前向着地方,没看见太阳。
不知为何,看见他们死去,静水特别难受。身为医者,她有慈悲之心怜悯之意,可是这种心痛全然不同,就好像看着最亲近的人在自己眼前离世。
可惜现在她哭不出来,只能生生受着。但突然间,所有虚幻的画面都消失了,视角又切换回来祭台之上,那血滴终于滚到了最终处,两滴血滴就要再次相遇!
静水朝血滴勾画出的纹路看过去,那里的每一寸痕迹都闪着金灿灿的光,似乎有人在其下埋了数不尽的黄金,连土地也遮盖不住光泽。那痕迹组合起来看,似乎是两个字,还是两个古字。
那字不是静水所知的文字书写的,可是静水此时却认出了那两个字。
那是“欧阳”!
是欧阳二字!
两粒血滴再次碰到一起,融为一滴,沉入“欧阳”二字而不见了。霎时,金光大盛,几乎要射瞎静水的眼睛。
“啊!”现在她的声音恢复了。
金光带来的是记忆,不光有此世的、属于静水的,还是她出生前的,属于欧阳家族的。
欧阳家族的历史、欧阳家族的先祖、欧阳家的使命、欧阳家的职责……历历在目,清晰可数。
回复清明的时候,静水还是站的的。本以为受到那么大的冲击,至少会跪坐什么的,但其实,除了有点累之外,其他的还好。
反观欧阳东泽,明明才是主导者,此时却被静水搀扶着。
他面色极白,多年的毒病使他的脸色几乎没有红润过,而如今,虽然被静水扶着,可是他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静水看着他,即使衣饰华美,可细节处还是可看得出欧阳东泽的单薄。这些年来,欧阳东泽要独自一人操持欧阳家族、维持祖地运转,着实不易。
被淡忘的记忆此刻重新回归脑海、涌上心头,静水只觉得心中发酸,唤了句:“哥……”
本来怎么也叫不出来的称呼,此时却带着浓浓的感情,脱口而出。小时候的那些记忆,再次回归;欧阳后裔的使命,被重新拾起。
闻言,欧阳东泽勾了嘴角。他站直了身体,要在妹妹面前显示自己的强健,可那眼神却映出他的无尽温柔:“静泽,我终于找回你了。”
终于找回他的妹妹了。
再不会把妹妹弄丢了。
要好好护着。
静泽垂眸,闷闷道:“哥,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能找回欧阳静泽,再辛苦也值。欧阳东泽笑了:“没事,不辛苦的。”
“哥哥你看到那些东西了吗?”欧阳静泽问。
“当然。你看到了什么,我就看到了什么。”欧阳东泽道。
这一代的欧阳家传人是两人,因此只有两人共同行动时,才能够得到关于欧阳家的完整的家族史和秘密。因为这个原因,之前欧阳东泽不管怎么努力,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能凭借多年欧阳长信留下的蛛丝马迹推敲。而欧阳静泽的回归,是这一切成为可能。
再看这欧阳家的祖地祭台,像是看到了另一番风景。血滴画出的“欧阳”二字未褪,仍然深深刻在地上。而静泽感觉周围似乎亮堂了不少。
这次,欧阳静泽看到了守灵,守灵和桐阳古琴一起出现了。
“拿着,”欧阳东泽对她道,“现在它是你的了。”
静泽小心翼翼接过桐阳。这是她的母亲卫桥楠也用过的,意义重大。
归宗后的静水,血脉被唤醒,操作桐阳古琴只会更加得心应手,也可以产生些以往不曾窥得的功能。
欧阳静泽的力量也成为维持祖地力量的一部分,总算不用欧阳东泽一人负担了。现在静泽知道了,祖地的壁画,记载的就是欧阳家的历史。当欧阳家的后裔以血证明传人身份时,那些尘封的记忆便会开启,再次灌输给欧阳家的后人。
现在欧阳东泽和欧阳静泽都知道了,欧阳家的责任是守护。
他们要守护的对象,与这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从欧阳家的历史来看,恐怕这个人,与“蓝”之一字也渊源颇深。
壁画上的历史记载了蓝姓的王朝,而在那个朝代,欧阳家是御用的巫师。不过,从现今的古籍中,找不到一丝有关这蓝姓王朝的蛛丝马迹。
只是静水却记得董氏曾经说过的话。当初从遗址中出来,蓝雪心状况频发,后来她带着小姐重回蓝家,董氏说出了蓝家的秘密。
当时董氏说的是……西南国?
兹事体大,又涉及到白素,静泽不敢妄下定论。虽然已然认祖归宗,但是白素往日待静泽的好,却是实打实的,静泽不可能忘记。
步出祖地,前行一段,回到了欧阳东泽在北漠的据点,他们去时只有两人,回来时却见群人相迎。
静泽看到了李敬、花如月,还有好些气度不凡之人。这些,只怕都是欧阳东泽营中重要之人。
而此刻,他们都聚集在这里,等着欧阳东泽。
“各位,”欧阳东泽举起静泽的手臂,高声宣告,“这是我欧阳家此代后人、我的妹妹,欧阳静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