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夭来到楚秋的小院,见门口挂起了两只白灯笼,插着两支白纸做的花束。几个侍卫没有阻拦放她进去了。庭院里缠满了白布,中间停着一副棺冢。恍惚间花夭仿佛又回到了刚来京城时,左相出殡的日子。大夫人站在棺冢旁,眼睛有些红肿,楚月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头上缠着的白布,要不是大夫人眼神制止,早就被扯下来踩到了脚底。
花夭上前一步,对大夫人劝道:“大夫人,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大夫人节哀顺变。”大夫人还没回话呢,楚月先忍不住了,冷嘲热讽道:“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的了!看到没有,这就叫报应,早晚有一天你也是这个下场!啊……”花夭对这个左相府三小姐已经非常了解,平时骄横跋扈,却最没心眼。不过毕竟死者为大,楚月这么冷嘲热讽已经让花夭生出了一股怒气。
花夭还没动手,大夫人已经先‘啪’的一声甩了楚月一巴掌,怒声喝道:“你给我住嘴!还嫌这儿不够乱么?来人!三小姐累了,扶她回房休息。转身对着花夭道歉道:“花小姐,这孩子打小就被我惯坏了,没有一点规矩,还请花小姐不要见怪!”花夭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点了点头。
楚月瞪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大夫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娘你居然打我?就为了一个来历不明野丫头!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从小到大大夫人对楚月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抱在怀里怕化了。连大声苛责一声都舍不得,今天居然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是那个花夭害的!楚月恨恨的看着花夭,眼里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怨毒!
“你们几个是不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还不把她给我带下去!”大夫人对着几个磨磨唧唧的丫环们怒吼一声,丫环们慌忙掺着不情不愿的楚月出去了。
大夫人拿出手帕在眼角抹了两把,才对花夭哀声叹道:“我真是命苦,相爷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撒手人寰,这么大一家子人,大大小小各种杂事都要我这个妇道人家操劳。生下一儿一女,楚青那个不争气的整天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青楼里,他爹出殡的时候都没回来看一眼!楚月从小娇生惯养,性格飞扬跋扈,蛮不讲理。前些日子遭了别人暗算还不知道收敛。原本巴望着她能嫁给三皇子,平平安安的度过下半生,没想到秋儿又突然这么莫名其妙的走了。我知道府里这会儿很多人都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怀疑是我害了秋儿。可是我真的从没有过这种想法。我一直都把秋儿视如己出,她和月儿上次在淑妃宫里打架的事儿我也没有偏袒过谁。又怎么会害她!”
花夭听大夫人说了半天也没听清楚她到底要表达什么,还是单纯的和自己发发牢骚,只好好言宽慰道:“夫人您多虑了,我没听谁说怀疑过您。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左相府可不能没有您!”回头看看,不见桂嬷嬷的身影,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唉,她终归还是没听自己的劝告,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可怜楚秋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做了黄泉路上的一道亡魂。
花夭没心情再听大夫人絮絮叨叨的牢骚,告了别回了自己的小院。楚琴哭累了终究是冷静下来,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楚秋的葬礼是在三天以后。虽然楚秋还没有出嫁,但是按照风俗,女眷是不能迁入祖坟的。大夫人没有大张旗鼓的操办,只是叫了几个家丁丫环披麻戴孝从后门把楚秋的棺冢抬了出去,随便找了个地方草草掩埋了事。
左相府的院子里,那些白布丧花已经撤去,下人们紧锣密鼓的把各个亭台院子打扫干净,脸上又开始洋溢着热闹的笑容。三皇子正式提亲的日子已经快到了。楚秋的痕迹在左相府消逝殆尽,她的死在左相府仅仅是冒起了一段小小的涟漪。下人们好像已经忘记了左相府曾经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大夫人这会儿正坐在自己屋子里闭目养神。桂嬷嬷那天晚上进她院子的时候她其实已经知道了。她那天晚上并没有睡着,三皇子已经定下了提亲的时间,她在三皇子走后一直就在考虑相应的事宜。富贵人家都讲究长幼尊卑。不管怎么说,楚秋还是楚月名义上的二姐,楚月出嫁之前,自己必须要把楚秋的事情安排好!只是仓促之间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楚秋修为不低,万一她不同意,大家撕破脸,自己也别想好过。桂嬷嬷恰好在这时候出现了。她在外面讲着这些年一起的往事的时候,大夫人并没有一丝感动。和李菊香一样,桂嬷嬷知道了自己太多的秘密。既然她主动求死,大夫人巴不得坐享其成。只是,那个老奴才不是说给六丫头也下了药么?怎么她却没事?楚秋的事儿虽然顺利的揭过去了,可万一六丫头这会再发生意外,大夫人就是再怎么巧舌如簧,也难堵众人之口。
没有了桂嬷嬷,大夫人这会儿多少有些不习惯。那些丫环跟着自己的时间并不算长,大夫人心里一些体己话也没处诉说,大夫人又念起桂嬷嬷的好来了。轻轻叹了口气,大夫人对着下人吩咐道:“来人,去把楚青给我找回来,如果他不愿意,那就把他给我绑回来!”他这个左相府大少爷在外面也潇洒的够久了,有些事儿他也该上上心了。
花夭这几天有点烦闷。虽然在左相府楚秋和她一直不对付。可毕竟在名义上自己还做过她几天师傅。花夭觉着桂嬷嬷在给自己下毒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想到她应该还有其他目标。
只是花夭只留意到楚琴没有中毒,却没有往楚秋身上多想。桂嬷嬷要投湖自尽那晚,花夭也只是想起了李老的嘱托才拉了桂嬷嬷一把,而且自己已经救了她一回,没想到她最后还是执迷不悟,做了傻事。花夭总感觉如果那天一直跟着桂嬷嬷,这件事就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