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沈玉棠的脑袋重重磕在车框上,她捂着脑袋,一双大眼睛里盈出了泪花。
可与心中的惊吓相比,她脑袋上这点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个小土匪一定是疯了,脑袋瓦特了,思路混乱了,才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来!
她抱着脑袋,正不知如何回答这个奇怪的问题,手背上却已经覆盖上一双温暖的大手,少年满脸关怀,眼神中都是心疼。
“怎么搞得,疼不疼?快让大哥看看……”
“没事没事。”
沈玉棠却像是闪电一般躲开了对方的手,身体缩到一边,眼神回避着那灼热的深情的目光,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低着头,眼睛却敏捷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标识,于是一把推开江辞的胳膊,低声叫道。
“哎呀,已经到街上了,大哥,不如就送到这里吧,我认得回去的路,你也赶紧回去吧。”
“你急什么,小无赖,我……”
江辞一个抓不住,这小东西就像是泥鳅一样哧溜一声滑下车去,动作敏捷而且干脆,那个小小的身影随后就撒开脚丫子往街面上跑,逃命似的。
他盯着那个溜走的身影,唇角的笑意逐渐僵硬,原本温暖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失落。
罢了,那原本就是个不过十岁的孩子,只知道傻吃酣睡,就算是心思早熟,懂得许多人情世故,可未必就懂得情事。
也,未必就明白自己的心意……
既是不懂,又何必现在就把这事戳破呢?那不过还是个孩子,更何况,以后他们还有很多机会相处。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他才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架起马车往回路赶。
沈家东院里。
沈王氏正坐在院子里井口处搓一盆衣裳,冰凉的井水和凛冽的东风把她的手冻得通红,可比手更红的是她的眼睛,这个可怜的妇人时不时用手背擦一把眼角的泪水,鬓角细碎的头发垂下来,有几根已经变成了刺眼的银白。
一边光秃秃的树干边,靠着一个树桩子似的沈董氏,手里抓着把瓜子,正津津有味地说着风凉话。
“大嫂呀,你也别这么伤心,掉眼泪也没啥用是不是?我看君成这一次是回不来了,咱沈家这段时间过得啥日子你还不清楚?老爷子哪儿有那么多钱去赎人啊,你还是赶紧把君成的衣裳被褥啥的收拾一下,再找人给娃刻个碑……”
“三妹,你就这么盼着我家君成出事?就算是咱们以前处不来,可君成毕竟叫你一声三婶不是,你就这么咒我娃死?”
沈王氏气得咽泪长流,仰起脸就冲着沈董氏一顿喧嚷。
沈董氏啧儿一声,嘴里扑哧一下子吐出一块瓜子皮,那绿豆大的小眼儿却瞪得溜圆。
“大嫂,说话得凭良心哈,我这哪句话是咒他去死的?我这不是怕你伤心过度跳井台子,特意过来劝和你?你咋能把好人心当成驴肝肺呢?”
“走,你走,都给我走,我这屋里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去别的地方劝和去!”
沈王氏气得浑身颤抖,起身就冲着沈董氏嚷嚷,手上的水珠摔在沈董氏脸上,砸的沈董氏哇哇大叫。
“哎呦,你干嘛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