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穿着一件红色的维族衣衫进了启祥宫,她没敢看宝座上的莹l,从她心里来说,她觉得自己是有些害怕的,从承德的那个晚上开始,她就觉得这个皇后似乎是个不大好惹的人。双手交叉在胸前,含香行了一个回族见面礼:“含香见过皇后娘娘。”
莹l笑了笑:“和贵人进宫也有一段日子了吧?怎么这么简单的礼儿还没学会呢?可是我赏给你的那几个精奇嬷嬷不够出力么?还有这身儿打扮,也太不成样子了,依我看,还是入乡随俗的好,你说呢?还是说,和贵人嫌弃那旗装的手艺?容嬷嬷……去,再找几样今年时新的花色来,给和贵人慢慢儿的挑。”
一时容嬷嬷回来,几个宫女手里各捧着一套旗装,“请和贵人遴选。”
莹l淡淡的说:“我劝你,还是自己挑的好,你自己换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不然……唉……恐怕就不大体面了。”
含香捂住自己的胸口,倒退了两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古兰经》中说,没有人可以勉强别人做任何事!”
莹l冷冷一笑:“大清素著黄教,而今没让你改奉黄教,已是恩典了。你不如少说几句吧?岂不闻,识时务者为俊杰?容嬷嬷?你也劝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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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让开!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我不脱!说什么都不脱……我生为维吾尔人,死为维吾尔鬼!就是死了,也要穿维吾尔的衣服!”
莹l捶了一把宝座的扶手,斥道:“行了!你们都退下!我自己同和贵人说几句。”
“这……娘娘……”容嬷嬷不放心的回头看着莹l。莹l挥了挥手,“都退下!让你们进来再进来!把那几套衣裳留下。”
几个宫女将掐丝珐琅条盘中的衣服放下,和嬷嬷们一起退了出去。殿里只余下了莹l和含香两个人。莹l却也不着急发话,只是细细打量着含香,含香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试探的说:“你……你想干什么?”
“你错了,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该问问你自己,你想干什么?”
“我?……”含香被她问的心虚,挺了挺脊背,“我和皇上说了,我是被迫的,被我的父亲,我的族人送来的。”
莹l挑了挑眉峰:“这么说,你的心没来?”
“对!我的心,它还在遥远的回疆,天山的南边,那个叫做库车的地方,和我的族人在一起。”
莹l冷笑了两声,“没想到,你还真是个油盐不进的!”
含香神态果决:“是。就是和皇上,我也是这么说的。我本不应该进宫,库车,有我的父母,我的族人,我的恋人,我的心,永远和他们在一起。可是,现实需要我进宫,需要我的父亲把我献给他,我就只能为了我的族人走上了这条路。”
恋人?!莹l觉得自己的脑袋简直快炸开了,这叫什么事儿?!这事儿自己那位皇帝表哥可没说啊!先前只觉得自己来的这地界纲常崩乱,没想到……竟然能崩乱到一个宫妃大言炎炎自己的“恋人”!她也有脸说!莹l烦躁的站起来,踱了几步,整个大殿里只有她的花盆底敲在青砖上的声响,“你觉得你委屈,是么?”
“难道不是吗?”
莹l怒极反笑:“我竟不知你委屈什么!打量着什么东西都不如你自己的眼?恩?还做出一副目下无尘高傲凛然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摆出这个架势?其一,你漂亮不假,你是漂亮,可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素有艳名,这很好听吗?其二,别以为这宫里单你出身高位,比你出身更高的多得是!其三,素有艳名也就罢了,还行止不检,行止不检也就罢了,你还……先前我让你换衣裳,你就给我摆了一通《古兰经》,那好,我也问问你,这行止不检,依着你们教义却又要怎么处罚?”
含香被她说得脸色惨白,一双大眼睛惊恐的望着她。
“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你不是很大义凛然么?你……你该不是和你父兄,你的族人有仇吧?
含香双目含泪的盯着她:“怎么可能!”
莹l冷笑道:“怎么不可能呢?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了,和着整个儿就是我们让你朝东你偏朝西,你这样明了暗了顶着干,我也不知道你父兄为什么要送了你来。你究竟是要救你的族人还是要害你的族人?敢情他们都是对不起你的,你要把全族置于死地?!”
“我……”含香慌乱的摇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莹l嘲讽了笑了笑,“你已经做了!打量你出身好?仗着你是阿里和卓的女儿就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你哪儿来的这个自信?你宫里的主子,豫嫔,出身不比你好?正经的蒙古勋贵,博尔济吉特家的格格,你总该知道博尔济吉特吧?那是成吉思汗的后裔,黄金家族,你几时见她穿着蒙古衣裳在宫里溜达了?还有先前顺治爷的废后,那也是个博尔济吉特,她爹还是科尔沁亲王,孝庄太后的亲哥哥……你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比她们如何?”
“我……”
“你可知道漠西蒙古的噶尔丹?”
含香打了个寒噤,“听我的父兄们说,那是个……从前一直欺侮我们的……魔王……”
“连这个‘魔王’和他的后代都为□□所灭,你自忖你们比他又如何?”这句话像石头一样“砸”向了含香,她双腿一软,摊跪在地。
莹l居高临下,轻蔑了看了她一眼:“你也别怪我把你贬的一钱不值,你还小,所听所见皆不如我,况且,你是皇上的贵人,有的话我要一一给你说明白。这样,就算是以后真要处置你,我也不算是‘不教而诛’。最后只劝你一句,你也知道自己是遵从父兄之名‘献’来的,就先摆正自己的身份。如若再闹出什么荒唐事,我就先动中宫笺表革了你的位号!你好自为之,跪安吧。”
“是……”含香被她说得战战兢兢的磕了个头,才敢起来。
“等等。”莹l看她要退下,给她指了指那几个叠着旗装的掐丝珐琅条盘,“忘了?衣裳随意挑一件吧。”
含香此时哪还敢“挑”,慌里慌张随意端起了一个叠着件玫红色旗装的条盘退了下去。
她刚一退下,容嬷嬷就喜滋滋的走了进来,笑道:“到底还是娘娘有办法儿!怎么就说动这位了?”
莹l淡淡的道:“也没什么,她自己不开窍,我帮着她理一理,想一想罢了。想通了,明白了,自然也就肯听了。更衣吧,我去向皇上交旨。”
“!
莹l带着人到养心殿的时候,高无庸笑着禀道,“皇上正在“勤政亲贤”见几位中堂,请娘娘移驾东暖阁稍待。”
“这都快到晌午了,还忙着?”
“是。”
莹l想了想,“这样吧,你去让御膳房把午膳摆在东暖阁。不要整席的御膳,只挑些精致可口的就是了。”又向容嬷嬷说,“今儿晌午我看咱们小厨房的菜单上有一品酥皮虾还有八宝茄丁、松仁鸡卷这几样菜不错,你去命他们送了来。”
东暖阁这边菜才摆全,康熙就挑帘子走了进来,莹l站起来一边向他欠欠身,一边将他让到上首,待他坐定,才笑道:“怎么就这么巧?您是闻着味儿来的不成?”
康熙道:“赶巧罢!坐坐,你怎么想起来这会儿来了?”
“这不是向您交旨来了么?”
“交旨?”康熙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给你派差事了?”
莹l给他布了道炒墨鱼丝,不满道:“嘿!只把差事派了出来,我这一晌午头晕脑胀的,您倒是忘了个干干净净!让我看着人家换衣裳……我说,不带这样儿的啊!敢情把人家好好一美人儿就这么甩脖子后头了啊!”
康熙这才提了筷子笑道:“哦!和贵人啊!你坐着坐着,怎么样?可换了?高无庸,给你主子娘娘布菜。”
“换了……换倒是换了,不过,我可给人家说了几句重话,要是人家一状告到您这儿,您可多给我担待些个。”
“,朕还道什么事儿!这事你说了算,她的事儿以后甭和朕说。”
“那怎么成?好歹,也是人家回疆的心意不是?”
“心意?好一个心意!”康熙脸上如同罩了层冰一般,“你们都退下。”
高无庸见他脸色不好,忙轰了众人出去,自己给上座的帝后打了个千儿,最后关上门,退了下去。
“她和你说了么?”
莹l顿了顿,想了一想,“说了。说了个底儿掉。”
“阿里这是想干什么?送这么一个……心意过来!他是成心的?还是说,他有什么别的企图?他该不会以为,朕会美色误国,存心想看朕演一出‘倾国倾城’的好戏吧?”
莹l缓缓摇摇头,“我看着,倒也不像。他要真有这个心,那还是您高看他了呢!只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明知这个女儿与人有私情还要……”
康熙再开口的时候语气越发阴沉:“何止有私情!她还是没和你说!这个含香,她还是个跟人私奔过的!”
莹l一怔,手里乌木镶金的筷子扣在了桌上,“私奔?!……这还真是……这还真是……我也不知说什么好了。这等货色……您……您还留着她?”
“朕是想留着看看,到底他们父女想干什么。阿里存心想看朕带绿头巾么?”
“他不敢。不是我小看他,他……还没有这等胆色。至于这个含香,脑子也是个不大清楚的。口口声声为了族人,其实尽是做些糊涂事,成心把她的族人往火坑里推。我觉得奇怪的是,那个奸夫是谁?”
康熙笑道:“问道点子上了!”接着向她讲了含香去送阿里和卓时出的事儿。
莹l想了半天:“照这么说,那个奸夫就这么消失了?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怎么可能呢?真要像那几个小喽档模┦撬奖剂似叽蔚摹隆谴舜嗡厝灰行┒靼 o胂胝飧觯揖途醯眯纳癫荒r桓龃蠡钊耍故歉鲇泄Ψ虻摹狻
“你说的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敢带着一个女人私奔七次,此人纲常沦丧,若是不找出来,日后不知又要引出什么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