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陆依萍心情无比的雀跃,如果再年轻三四岁,她一定会蹦蹦跳跳地跳回家。
“妈,妈~~!”
“来了,来了。什么事啊?少卿来信了?”傅文佩听见陆依萍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喊,急急忙忙地从厨房跑出来,却看见陆依萍满脸笑容的对着自己笑。
“妈,您先别急着做饭,我有事要跟你说。”陆依萍拉着傅文佩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桌上透明大花瓶里已经被傅文佩换上了早上才买来的鲜花。
傅文佩依言坐了下来,看依萍的表情,肯定是件喜事,她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稳重冷静的女儿笑得如此开心。
“妈,您上次不是跟我说,您想一辈子都不再跟陆宅那边联系吗?”陆依萍两眼紧盯着傅文佩,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现在的傅文佩已经完全把陆振华和王雪琴看成了另外的一家人,听到陆依萍问的是这件事,她脸色不变,带着淡淡的笑容回道:“是啊,妈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可那也就是说着玩玩的,怎么可能彻底摆脱他们呢?咱们母女就像这两年一样,不和他们联系,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挺好!”
“妈,”陆依萍轻轻地抓起傅文佩的双手,望着傅文佩的眼睛试探着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啊,陆振华主动提出和您离婚,您,会同意不?”
“离婚?”傅文佩念着这个陌生的新名词,“陆振华的性子我了解,他肯休了我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主动提出离婚呢?依萍,咱们就自己过自己的好日子,你可千万别为了妈好,上门去找他们,自取其辱啊!”
“妈,我是说真的,如果他真的主动提出离婚,您,不会难过吧?”陆依萍非要缠着问出傅文佩的真心话来。
傅文佩笑着摇摇头,“难过是肯定会有点的,毕竟离婚了,怎么想也不觉得是件好事啊!不过,也就是面子上觉得过不去,心里肯定是轻松多了,毕竟这么多年,也就我一个人带着你过,以前还总觉得有个从来不出现的男人管着,如果真离了,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我自己给自己做主了,就像你们学校里教学生的,那个啥,自由了!”
陆依萍听了傅文佩的这番话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了朱学范送来的三份离婚协议书,和一支笔及印泥递给了傅文佩:“妈,您先看看这份协议书,看好了想通了再决定要不要签字,不要着急,我去厨房做饭!”
说完,陆依萍就起身进了厨房,留下了傅文佩一个人在客厅。
饭已经蒸好了,菜也已经切好堆放在相应的盘子里,看来之前,傅文佩就等着陆依萍回家后开始炒菜了。陆依萍看着桌台上满满的装满生菜的盘子,无比的想念起孙少卿。如果少卿在,自己和他两个人合作,很快就能把饭菜做好端出去了,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只能慢慢的炒了。陆依萍前世也会做饭,就是动作非常慢,而孙少卿虽是大家少爷,却因为在外留学多年始终吃不惯洋快餐,所以学会了一手好手艺。这么算来,陆依萍家里,她自己的厨艺是排在倒数第一的。
陆依萍刚炒好了两个菜,傅文佩就进来了,“依萍,赶紧出去吧,换换衣服洗把脸后就好吃饭了,你的动作慢,还是我来炒吧!”
趁着陆依萍发愣的时候,傅文佩抢过了掌勺大权,把陆依萍推出了厨房。陆依萍想开口问问她到底签字了没有,但是看着她忙碌炒菜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对了,不是可以直接去看协议书嘛,陆依萍轻轻跺了下脚,立刻转身跑到客厅的餐桌旁,果然看见三份离婚协议书静静地躺在餐桌上。陆依萍拿起最上面一份就翻到最后一页,如愿地看见了清秀的“傅文佩”三个正楷字端端正正的写在了签名处,上面还有个清晰的红指印。
陆依萍连着翻看了三分协议书,见傅文佩都按照规矩签下了名字按下了手印,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里感谢着各方神佛保佑,终于让自己了了一个心愿啊!
晚上,傅文佩和陆依萍破例开了一瓶红酒,两人高高兴兴地吃喝了一顿,尤其是傅文佩,喝的两颊通红了,两眼却越来越亮了。陆依萍知道她今天心里高兴,所以也没劝着她,最后伺候着喝多了的傅文佩谁睡下后,她才迫不及待的拿出信纸,给孙少卿写信,无可压抑的高兴心情通过笔尖流淌在了信纸上。由于喝了点酒,再加上心情愉悦,陆依萍对孙少卿的称呼不知不觉的用上了在现代很普通,在当时却极亲密的“我亲爱的小卿卿”等字眼而不自知,写好了信,封好了信封,陆依萍也就睡觉了。
第二天大早,陆依萍就醒了,穿好衣服洗漱好后,才发现今天原来是星期天,根本不用上班。傅文佩昨晚喝的太多,难得一次没能早起,陆依萍就轻轻地带上门,准备买些早餐回来,等傅文佩起床后一块儿吃。吃过早餐之后,正好可以把离婚协议书给律师行送去,越早生效越好。陆依萍想到协议书里提到的赡养费和嫁妆有八万块之多,心情不由变得很好,马上就要战乱了,这笔钱再加上自己这两年来存的钱,应该能堪大用了。
买过早餐,寄过信,陆依萍就开开心心地回家了。而与此同时,失魂落魄的王雪琴也跌跌撞撞地回家了。
王雪琴昨晚收到了魏光雄的消息,让她半夜时分,到自己公寓来看场好戏,她自然猜到,这应该是魏光雄抓住了陆依萍,想要自己亲自去出口恶气,她犹豫再三,最后,想到了那天在学校时,陆依萍对自己耀武扬威的模样,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王雪琴都想好了,到时自己不露面,就躲在一旁看看,她想到陆依萍跪地求饶,大呼救命的情景,就觉得兴奋不已,换了身喜庆的红旗袍,跟陆振华说了声去某某太太家打通宵麻将,就出门了。
到了公寓,一片漆黑,王雪琴轻车熟路的开了灯,关了门,往客厅走去,发现没人,又上了楼,进了卧室,还是没人。
“哦,瞧我这脑子,他们肯定都在密室呢!”于是王雪琴转身往地下的一间密室走去,平时魏光雄和手下们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是在那儿。
“光雄,光雄?”王雪琴高声的喊着,却没有人回答他,整个楼梯间只回荡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喀咯声。
“搞什么嘛,半夜三更的叫我来,一个人影都没有!光雄,你在下面吗?”王雪琴一点都没有觉得异常,继续下着楼梯,很快就到了密室的门前。
王雪琴门也没敲,抓住手把一拧,门就开了,里面照样一片漆黑,也没有任何声音,完全不像有人的样子。
这时的王雪琴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缩着头,靠在门边往里探着,轻声的喊着:“喂,里面有人吗?”
没人回答,王雪琴双手紧紧地抓着门框,心里忽然觉得非常害怕,刚要转身离去,就听到非常轻的一声叹息从密室里面传来,王雪琴心里一松,想着里面果然有人,于是边高声质问着边走进了屋子:“光雄,张二,我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呢?你们这样不声不响的,陆依萍那死丫头没吓到,反而吓到......哎哟,谁用脚绊我啊?”
王雪琴差点摔倒,幸好她刚进门不久,离门还很近,她手一伸,就按在了墙上,稳住了自己的的身子,见还是没人回应,她骂骂咧咧的用手摸着墙壁,印象中这里应该有个开关的!
“啊!~”
伴随着开关的打开,灯光照亮了整个密室,也让王雪琴看到了两眼紧闭,面色死灰地躺在血泊中的魏光雄,她吓得尖叫出声,跌坐在了地上,原来刚刚绊倒自己的就是他的脚。
王雪琴浑身发着抖,她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向魏光雄的鼻子,发现他早已没了呼吸。原来深爱的那张英俊的脸,现在看来是如此的恐怖可怕,王雪琴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没发生变化,魏光雄的尸体还是躺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惨白的灯光让人感到无比的寒冷。
王雪琴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她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公寓。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她走到离魏光雄的公寓很远的地方,才喊了辆黄包车送自己回家。
“怎么办,怎么办,光雄死了,到底是谁干的?他不是刚刚还给了我消息,让我晚上来看看戏的吗?怎么忽然就死了呢?”王雪琴忽然醒悟过来,原来那人让自己看的好戏并不是她所想的教训陆依萍,而是让她去看魏光雄的尸体!
王雪琴慌乱的想着到底是谁杀了魏光雄,杀了他还通知自己去看戏,那下一次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想到这里,她只觉得浑身发抖,嘴里一直催着车夫快点,仿佛后面真的有人追杀她似的。
“对,一定是那个张二,”王雪琴完全没有想到傅文佩和陆依萍,她忽然想到最近几次特别显眼的魏光雄手下,“肯定是他,只有他知道光雄和我的计划,而且,他也是在光雄被绑架后才忽然冒出头,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显眼过,难道,绑架光雄勒索八万块钱的事也是他干的?他是青帮的人?”
王雪琴不敢再想下去,青帮的人估计整个上海滩都没人敢得罪,更何况是自己一个女人了!看来,以后不能经常出门了,天天呆在家里,他们就找不到自己了吧?
陆家只有替王雪琴开门的秦妈看见了她的狼狈模样,不过她以为是太太今天打牌又输光了。一般这个时候王雪琴的脾气都会非常不好,所以她也不敢多问,打了声招呼后,就不敢多嘴说话了。
本来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摆脱陆振华这个顽固老头子的王雪琴,没想到一夜之间,情人死了,钱也没了,只能忍下这口气,继续待在了陆家!她现在心中最爱骂的人,李副官一家已经排在了第二,走大运,得了八万块这么大一笔钱的傅文佩和陆依萍,荣升为了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