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许久,江待一看时辰差不多了,起身告辞道:“今日与王姑娘畅谈十分快活,但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王姑娘也起来,微笑道:“那我就不留文公子了,文公子慢走。”
江待一点了点头,拉着李靓就要往外走,李靓却一脸的不情愿,挣脱了他的手,道:“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许久没见王姐姐,想死我了,今个我要在这要和王姐姐秉烛夜谈。”
江待一又劝了好几句,李靓是油盐不进就是不跟他回去,王姑娘看李靓这个样子,恬静道:“文公子,这些日子我也很想念靓儿,文公子可否卖我一个薄面,许靓儿留这一晚,我保证明日还你一个容光焕发的妹妹。”
王姑娘的话总是让人不忍拒绝,江待一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独自离开了。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江待一下楼突然被醉醺醺的男子撞了一下,皱眉抬头一看,眉头锁的更紧了。来人正是太子郭天放,身后还跟了一个随从。
“哎呦,江少将军也来喝花酒,怎么家有娇妻还来找女人?”
江待一压着性子,行礼道:“参见……”
郭天放连忙拦到,哈哈一笑,“在外面不必行礼,起来吧。更何况在这里还是不要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江待一“喏”了一声,站起身子。
郭天放一只手搭在江待一的肩膀上,坏笑低声道:“我叫上最好的姑娘,陪本太子去观景台看喝酒赏景。”
没等江待一开口推辞,郭天放就喊了一声:“来人呀!于妈妈跑哪去了?”
于妈妈一下子赶了过来,一脸讨好的媚笑,“哎呦,这不是郭大公子吗。”
“让你们这最好的姑娘都出来,还有你们那个王花魁,全给我叫到观景台去。”
于妈妈连连应道:“是是”顿了一下,脸色有些为难的道:“只是王姑娘她现在有恩客在,这……”
郭天放疾言厉色道:“我管她在是陪谁,爷让他现在就过来,要是不来的话我拆了你这花船!”
于妈妈天天在风月场所,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看得出来个郭公子不像是平常的富贵公子,八成是惹不起的王孙公子,连忙赔笑道:“是是,我这就去叫王姑娘,我现在先带您去观景台,郭公子这边请。”
江待一做了个揖道:“太……郭公子我就不去了”
“诶……”郭天放皱着眉,摆手道:别这么扫兴,陪我一起喝几杯。”说罢,拉起他就走。
观景台是在花船二楼甲板上搭起的台子,专供贵客们赏景的地方。
观景台上早已备好了酒菜,郭天放按着江待一坐下来,还意外的给他倒了杯酒。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鱼贯而入,纷纷向郭天放和江待一的身上蹭了过来,这个敬一杯酒,那个夹一口菜,弄的江待一是好不自在,但碍着太子爷的面子也不好发作。
郭天放倒是安之若素的左拥右抱,一脸快活的样子,叫了一声:“这酒色太差了,小宁子来,去把我的酒拿来”随即又在小宁子的耳边低语几句,小宁子点点头,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江待一眉头锁的不能再紧了,被身边的莺莺燕燕也灌了不少的酒。
小宁子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恭谨道:“少爷,酒来了”
郭天放拿过酒壶,站起身走到江待一的身边,摆了摆手,身边的女子都识趣的闪到了一边,“来江少将军,陪我到外面吹吹风”
江待一立刻道:“好”恨不得一下飞出这间满是脂粉气的屋子。
在甲板上,郭天放将酒壶里的酒倒了一杯递给江待一,“来,干了这一杯,我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就烟消云散了。”
江待一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只应付的道了声“好”饮尽了杯中的酒。
这一杯酒下肚,江待一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酒的劲怎么这么大,头好晕,甩了甩头,看到身边的郭天放好似两个人,站立都有些不稳。
郭天放脸上冷光一现,“你凭什么娶得到惠羽,你哪一点配得上她。”
江待一耳边嗡嗡的作响,看见郭天放的嘴一张一合就是听不见他说什么,看光是他恨恨的表情便知道自己中计了。
郭天放嘴里不停地咒骂着,突然的抬起一脚,二楼的围栏不是很高,郭天放又是会武功的人,腿力不小,这一脚直接把江待一踢到了江里。
于妈妈要让王姑娘见客,李靓发了好一顿的脾气,要看看是哪个人这么嚣张敢跟她抢人,就陪着王姑娘过来了,刚一到观景台就看到了郭天放踢江待一落水的一幕,一个箭步跑到围栏边,看着江面上激起的水花,转头,火冒三丈的指着他说道:“又是你,你给我等着!”说完,就噗通一声的跳进了水里。
江待一喝的酒中不是被人下了药,是一些使人浑身无力的软筋散,他落了水也不知到挣扎,慢慢的沉了下去,呛了不少的水,慢慢的没了知觉。
李靓潜进水里,捞起江待一,施展轻功飞身回了官船,把他背回了房间。
文惠羽一大天没见江待一,不知他去了哪,正焦急间,李靓就一脚踹开了门,急道:“大嫂,来帮忙”
文惠羽看到浑身湿透的两人,连忙帮忙把江待一扶到了床上,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又是那个太子爷,把大哥一脚踹到了江里”李靓抓起江待一的手腕,号了号脉,一跺脚,道:“该死的太子,居然给大哥下了药,知不知道这样可是会死人的!”
文惠羽听完,脸一下子就白了,紧咬着下唇,道:“是我连累了待一”
“大嫂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拿个盆来。”李靓也不顾自己浑身都湿透了,一边扶起江待一,一边说。
文惠羽“哦”了一声,立刻拿了个盆来,李靓一掌拍在江待一的后背上,呛进去的水和残留胃里的软筋散都吐了出来。
文惠羽和李靓小心翼翼的把吐干净了的江待一平躺在床上,看一身湿漉漉的李靓,文惠羽道:“靓儿,你先去换身衣服”
李靓这才想起自己浑身也湿透了,笑了一下,道:“那我先去换身衣服,去去就回。”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江待一,文惠羽心中一阵的心疼,轻抚着他的脸,看他还是一身的湿衣服,蹙眉喃喃道:“身子湿着,一定很不舒服”。垂首思忖着,待一也是自己的夫君,虽然没行过夫妻之礼但两情相悦也迟早有那一天,想到这,脸就像火烧云一样红。
文惠羽找出来件干净衣服,开始帮江待一换衣服,除掉外衫,解开中衣,“咦”了一声,这贴身的小衣是什么?,解开最后一层的裹胸布。
文惠羽大惊失色,用手捂着大张的嘴,连连向后退去,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换好衣服的李靓,推门进来,喊道:“大嫂,我来看看大哥。”,进来就看见半敞衣裳尚在昏迷的江待一和惊得花容失色的文惠羽,心中暗叫糟糕,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清冷的声音打断,“你先医他,我出去吹吹风。”说完就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文惠羽一直在甲板上站在天黑,脸被泪痕打湿了一次又一次,又被冷风吹干了一次又一次。脑海中细细回忆着与江待一在一起时的细节,最终苦笑一下,心中已有了答案。若非女子,怎么会对女子月事如此了解,若非女子,脸怎会如此白皙细腻,从不蓄胡须,若非女子,胸膛怎么会有那微微的柔软。如此种种,我早该察觉到,早该察觉到。
满天星空,好似萤火飞舞,文惠羽望着星空,又忆起那一日山顶梅园的漫天萤火,一阵寒风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若他还在一定会用大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文惠羽抱着头,痛苦的甩着,嘴里道:“我不要再想起他,他是女子,我这样是有悖人伦”可是记忆比这江里的水滴还要多,多的无法阻挡,文惠羽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跟自己说道:“文惠羽,清醒点,认清了他的身份,所有不该有的情丝当断则断。”
文惠羽回到船舱中的房间时已过了子时,推门就看见江待一不安的倚在床边,脸上写满了惆怅和无奈。
看到走进来的文惠羽,江待一的眼睛一亮,欣喜道:“惠羽你回来了”。文惠羽淡淡的“嗯”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自斟了杯茶。
江待一下了床,身上穿的是李靓帮他重新换好的寝衣,在文惠羽身边坐了下来,问道:“你刚才去了哪?更深露重,你身子又弱,若是着了凉……?”
“好了”文惠羽不客气的打断了,声音的冷的如九尺寒冰,“江姑娘,我相识你这么久,想不到如今才算是真的认识你。”
江待一满脸歉意的道:“我不是有意骗你,我从小就是女扮男装,我的身份若是被识破江家一门都难逃杀生之祸。”
文惠羽啜了一口茶,淡淡道:“政治上,官场上的事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有多少的事是我不知道的?”
江待一沉默了半晌,方缓缓道:“我是无忧,你可还记得八岁那年的那件事。”
文惠羽身子一僵,手中的茶杯险些掉落,原来是他,寻觅了那么久的人原来就是眼前人,怪不得寻遍了整个京城的医馆也没有找到无忧,“那传言中的不学无术也是假的了”。
江待一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江姑娘真是真人不露相,我还是傻傻的被蒙在谷里”文惠羽说的凄切,江待一心中一痛,伸手去抓她的手,刚一碰到指间,她就一下子缩回了手,淡淡道:“请江姑娘自持”
江待一扑了个空,手尴尬的凌在空中,一咬牙,用力的抱住了这个冷冰冰的人,道:“我虽是女子,有些事瞒着你,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文惠羽挣开了他的怀抱,冷冷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我同为女子何谈真感情,若论感情也只是姐妹之情,再无其他。”
“惠羽……我,对不起”江待一痛苦的闭上双眼,落寞的说道。
文惠羽转过身,远远的望着窗外,静然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过去的种种就当是一场荒诞的梦。”
江待一的心里好苦好痛,这种痛叫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