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很快过去,皇帝南巡的日子到了。
皇城旌旗飘飘,皇帝高坐龙辇之上,两侧站着随行的文武百官,御林军随队护卫,浩浩荡荡的向渡头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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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待一在百官不起眼的位置,在心里暗道,好大的场面!
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渡头,平时娇生惯养的大臣们走到这无一不是气喘吁吁,可为了天子仪仗再累也得咬紧牙关挺着。
皇帝带着太子和几位妃嫔率先登上龙舟,跟着几位朝中重臣也上了龙舟,其余的官员们纷纷上了其他的几艘豪华大船。
龙舟分三层,第一层住的都是皇上近身的几百名御前侍卫,二层住的都是一品权臣,左右丞相,江大将军和六部尚书。三层是皇帝太子和众妃嫔的房间。而只是四品少将军的江待一则住在离龙舟最近的一艘官船上。
“哎呦!走了这么远的路,真是累死我了!”李靓一进船舱里的房间,就倒在床上抱怨着。
“惠羽,累坏了吧,先喝口水。”江待一倒了杯水递给文惠羽。
文惠羽身着粗布青衫,头带小帽,一身随从的打扮,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水。
“大哥,我也很口渴你怎么不给我倒一杯呀?”
江待一无奈的倒了杯水走到床边递给大字型躺在床上的人,“喏,给你。早就你说了,旅途辛苦不让你来,你非来,现在知道累了。”
李靓坐起来,接过水,咕咚喝了一大口,“辛苦也不过就只是这一下而已了,等到了扬州我可要好好的玩一场,人人都说扬州是人间天堂,这么好玩的地方怎么能落下我呢。”
江待一扶了扶额,道:“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幸好户部的人想巴结我,多给我备了间房,要不然都不知道你住哪。好了好了,你快回你的房间,就在隔壁,没事不要出去乱逛,免的再给我惹事。”
李靓摆摆手道:“真是越来越铝耍蚁然胤苛耍淮蛉拍忝切x娇诹恕!彼蛋站痛笠〈蟀诘淖吡顺鋈ァ
见李靓走了出去,江待一关好门,走到文惠羽身后帮她摘掉帽子,一头的黑发如同瀑布倾泻而下,“委屈你了,要你装扮成我的随从”
文惠羽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江待一的腹部,阖上眼帘道:“若不是这样怎么能随你来扬州呢,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入夜后,原本寂静的江面,如今渔火斑斓,十几艘大船上的灯火,映得江面亮堂堂的,各个达官贵人都在甲板上赏夜景,江待一则和文惠羽舒舒服服的窝在床上。
江待一像每晚一样,掀开层层花瓣,品尝着花蕊的芬芳,汲取着花蜜,良久,方离开花朵。
文惠羽环上他的脖子,嘴唇离他的不过一寸,浅笑道:“外面好多人都在甲板上赏夜景,待一不去吗?”
江待一嘴角一扯,道:“都是些附庸风雅的人无聊才出去看景,我美人在怀哪里舍得出去呢?”
文惠羽使坏的咬了一下他的鼻尖,“越发的油腔滑调,没个正经样子。”
江待一笑而不语,唇又欺了上来,文惠羽侧了一下脸,躲了过去,笑道:“可是我倒是想看看江上的夜景。”
没吻到佳人的江待一,退而求其次的亲了下脸近在咫尺的细嫩的脸颊,坏笑道:“叫声相公来听听,我就考虑带你出去看夜景。”
文惠羽转过身去,晾个后背给他,“不去就算了,我先睡了。”
江待一手搭在她的柳腰上,头凑了过去,脸贴在她的脸上,轻轻的蹭了蹭,滑腻中带着凉丝丝的感觉,很舒服,哄着说道:“娘子大人,现在外面都是人,我们出去难免惹人注意,等到了子时,大家都睡了,你我二人携手共赏江上夜景,如何?”
文惠羽露出了笑意,“这还差不多”扭过头,轻抬下颌,亲了一下他的嘴角,笑道:“奖励你一下”
江待一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现在到子时还有些时辰”,手指摩挲着文惠羽的朱唇,继续道:“既然时间还早,娘子就再多奖励我一会儿。”说罢,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覆上了她温热的唇瓣,不给她逃脱的机会。就这样一直缠绵到了子时。
过来子时,满船的灯火熄灭了不少,洒在江面上的只剩下皎洁的月光。船边的椽木围栏边,站立着相互偎依的两个人,清风吹起二人的衣袂,恍如两个翩翩仙子凌于江上。
“外面这么冷,又是黑乎乎的一片,真不知你为什么要出来。”江待一说着,又紧了紧怀中的人。
文惠羽吻了吻身边人锁着的眉心,闭上眼,轻轻道:“我喜欢听这浪花拍岸,和江海水流的声音。”
江待一也用心聆听,点了点头,道:“是蛮令人安心的声音”
文惠羽睁开眼眸,水波盈盈的看着江待一道:“相公,我们以后老了,去海边搭一座房子来住好吗?”
率百万之师,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一直是江待一的志向,甚至……甚至坐拥锦绣江山,只是这些都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每每看到有热血男儿,高谈阔论人生理想,而他只是冷眼旁观,默不作声,淡淡一笑了之。
没有听到江待一的回应,文惠羽仰头盯着他问:“相公怎么不说话?”
这种平静的生活,是不属于他的,终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我去过一个很美的地方,虽不是海边但是我保证你会喜欢,以后得了空我带你去。”
文惠羽也被他成功的岔开了话题,奇道:“是什么地方?”
江待一飘忽的望着江面,似乎看到了从小长大的那个四季如春,无忧无虑的地方,静静道:“它叫无忧谷”
“无忧谷?听起来就知道是个好地方,说定了以后一定要带我去哦!”文惠羽略带俏皮的说道。
江待一点了点头,道:“好”
“夜深了,我们回船舱吧。”说罢,文惠羽拉着他的手回了船舱。
船队行了五六日,就快到达了扬州境内。未到扬州一种奢靡的气息已经席卷而来,真是暖风熏得游人醉。
“师兄,你知不知道花满楼的花魁王姑娘也来了扬州。”李靓鬼头鬼脑的说道,现在房间里只剩他们师兄妹两个,她又恢复了从前对江待一的称呼。
“那又如何?”江待一自斟了一杯茶,不冷不热的说。
李靓一脸的邪笑,道:“花满楼的花船就在不远处,我带你去见识见识怎么样?”
“不去”毫不意外的答案。
“切”李靓一拍桌子,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是食古不化,算了,我已经提前约好了,一会儿就去见王花魁,我先走了。”
王花魁?就是师妹总说的那人,总是勾着她往青楼里跑,江待一想到此处,嘴唇一动,道:“慢着”
李靓一愣,转身道:“怎么?想通了?”
江待一将茶杯中的龙井一饮而尽,茶杯啪的一声撂在桌上,似有深意的说:“我就跟你走这一遭。”
花满楼,全襄京最大的青楼,分院遍及全国,也是大多数达官贵人的消金窟。
江待一刚登上花船,扫视了一圈个富丽堂皇的两层画舫,冷笑道:“好大的手笔”,旋即,眉头一皱,一股胭脂味浓烈的刺鼻。
“哎呦,这不是小李公子吗?今个又是来找王姑娘的吗?”一个半老徐娘的老鸨摇着手绢,满脸堆笑的说道,打量了一下李靓身边的江待一,笑着问:“这位俊俏的公子是哪家的少爷?”
江待一神色冷淡,只说了一句:“在下姓文”
李靓穿着一身男装,负手而立,粗着嗓子道:“是呀,我已经跟王姑娘约好了,请于妈妈带我过去吧。”
“好好还,两位公子随我来”老鸨带两人上了画舫的二楼,二楼都是一间间的雅阁,专门用来招待一些达官贵人,而李靓是花满楼常客,砸了不少的银子,花满楼自然是把他奉为上宾,请进雅间里。
引两人进了房间,于妈妈就识趣的退了出去,李靓也照规矩给了她一锭银子作打赏。
这间房与江待一想象的不太一样,摆设很简单,一张书案上还摆着文房四宝,焚着安神的檀香,不像寻常青楼一般的花哨俗气。
“靓儿来了?”从屏风后面传来的声音婉转动人,好似一泓清泉流过心间。
李靓一幅主人家的样子拉江待一坐在圆凳上,笑道:“嘿嘿,王姐姐是我,这回我把我大哥也带来了,我大哥小地方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带他出来见识见识。”
江待一在桌底踩了李靓一脚,低语道:“回去再和你算账”
两人玩闹间,王姑娘已经从屏风后款款走了出来,笑盈盈的道:“靓儿戏言了,靓儿的大哥想必也是人中龙凤。”
江待一起身,做了个揖,道:“在下姓文,是李靓的结义大哥,见过王姑娘。”
王姑娘欠了欠身,还礼道:“原来是文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江待一不经意间已经悄悄的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位艳名远播的王花魁,没有青楼女子的妖媚,而是像名门淑媛一样淡雅,举止间流露出的从容大气,是只有岁月才能历练出来的气质。论贤淑端庄不及若兰公主,论清丽脱俗不及文惠羽,但精致的五官浑然天成,别有一番韵味。
江待一拱了拱手,道:“王姑娘过奖了”
李靓虽说是带江待一来,可到了这就完全把他抛在了脑后,一直和王姑娘谈天说地,“王姐姐,我这一路上见到……”
李靓把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说了个遍,而王姑娘只是静静的听着,李靓说到有趣的地方,她会掩面轻笑,李靓说的累了,她便递一杯茶,茶水的温度不凉不热刚好入口,她并不多话,但每每说出的话必是字字珠玑的点睛之语。
江待一在一边安静的观察,心中已经了然,明白了为什么师妹会对花满楼流连忘返,只是与王姑娘聊天谈心就如此愉悦,若得此红颜知己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只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奇女子怎么会流落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