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兔子那双红色的眼眸看起来格外醒目,凌风将枪背到背后,单手攀着根粗大的树桠,站立起来,居高临下地俯看着下面这只巨大的兔子,湛蓝的眼底尽是警惕的神情。
非人类妖兽,连兔子也进化到人类思维的程度了?
兔子显然身上带着伤,呼吸也不是正常的频率,在和凌风对视了4分56秒之后,它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向后仰面倒在地上,大声说道:“我累了!别拿眼睛瞪着我,我是人。”
说完它也不再解释,一个翻身,侧对着凌风的方向。实际上,它现在身体沉重得就像压着一辆越野车,四肢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
若碰见的是追杀它的人,它或许还会因为心中的仇恨驱使来个同归于尽,不过现在碰见的是凌风,至少身体内属于动物的敏感告诉它,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强烈的杀意。
一秒,多睡一秒也足够应对接下来的危机,何况这里被凌风清理得很干净,它甚至不用担心会有变异虫子出来觅食。
凌风有点发懵,这只兔子就这么大胆地睡在这里,难道不怕他把它烤了吃?
最后凌风还是没打算招惹兔子兄弟,确定它沉睡之后,就当它不存在,换了个方向捕猎。这次很成功,在半小时后,凌风猎杀了一头森林野猪,在贝里两人待的树洞旁的空地上割肉烤着吃。
贝里一边看着小安妮沉默却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脸上扬起温暖的笑意,一边又小心翼翼地问凌风:“那只兔子怎么回事?”
“不知道。”凌风用刀割下一块肉,放在嘴里咀嚼,深邃的眼底也满是疑惑,“我从未到过这个片区,这里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有古怪。”
小安妮似乎对传说很感兴趣,她无神的眼睛凝望着凌风声音传来的方向,轻轻吐一口气问道:“什么传说?”
凌风仰头喝下一口水,凝神思索道:“传说现在世界有四大禁地,格陵兰冰原、亚马逊丛林、撒哈拉沙漠和西伯利亚沼泽。这些地方如同深海一般可怕,人类进入只能有去无回。现在这里还只是南美大陆边缘,不知道若是接近那片禁地还会碰见什么?”
他说着,心里却是在想,就算那里出现会拿着□□猎杀他们人类的猴子或许都不能感到奇怪,毕竟人类有几十年没有踏足那片区域,而现在的世界又每日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突然自旁侧伸出,抢走了凌风手里的肉食,瞬间打断了他的思绪。
凌风只觉得自己被强烈的危险感湮没,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击,就被兔子的爪子紧紧地锁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提到了半空。
兔子兄弟嚣张带着冷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好小子,就算我看起来没危险,你也犯不着完全不设防吧?真不知道你在这个世界怎么学会生存的?看我……”
它话还没说完,已经没有了说话的闲情,因为一股力量正顺着它抓住凌风的那只手臂而急速地涌入它的全身。这些力量是如此强横,以至于使他身体内每一个器官、甚至于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膨胀、氧化,产生裂变反应。
心下大惊,兔子赶紧将凌风抛了出去,与此同时它的手臂一侧竟然砰然一声炸裂开来,血花飞溅,巨大的冲击力将它撞飞十几米远,直到撞倒一棵粗壮大树之后才收住去势。
“咳咳……你是超能者?!”兔子不着痕迹地往后退着,原本打算抢食物杀人的念头瞬间消散,它可不想被超能者抓回去做试验。
倒是凌风显得很冷静,听到兔子的问话,他也没回头看它,只是捡起地上的食物,坐回原地,淡笑说道:“我说过我不是吗?”
实际上,就算他心里恐惧、害怕,他看起来也是一如既往地挂着不经意的浅笑,只不过这种习惯在旁人看来就有种深不可测的味道。
兔子也是如此,它低喝一声:“刚才为什么不动手?”身影却距离凌风三人越来越远。
“没必要在一个伤员身上浪费精力。”凌风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动手。
刺杀凌昊天后,他的身体因为伤势过重,几乎接近死亡边缘,在过去十几年里从未有过这种情况。从那样的身体状态下恢复过来,体内的超能反而随着重新生长的机体而增加,修复一新的身体充满的不仅仅是超能,还有对女人、对对鲜血和战斗的渴望。
那些难以发泄的欲/望会随着他动用超能力而折磨他的神经,现在凌风总算有些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超能者没有几个是正常精神的,那种来自身体内部的冲击感,那些如罂粟般有毒却诱惑的欲/望,只要是人类,都几乎难以忍受。
兔子静静地站了及半晌,见到三人真的无视它之后,终于出声说道:“喂,我是奥姆勒,给我些食物,我可以告诉你们想要的情报。”
凌风一笑,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借助火光仔细观察着兔子的伤势。厚厚的皮毛上,有着明显烧焦的痕迹,那些痕迹范围很小,而且从中还不断有新鲜的血液流出,显然伤口已经深入肌骨。
这明显是热武器造成的伤痕,也就是说,追杀它的,是人类?
对上凌风探究的目光,兔子也不再后退,反而慢慢重新靠近,环视周围说道:“你们小心翼翼的捕猎,清除周围的威胁,那是因为你们对这片区域不了解,而我,对这里非常熟悉。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它很熟悉这片区域,什么都知道?
凌风眼睛微眯,拿起手中熟的滴油的猪腿,微微晃动。他看着兔子嘴角流出丝丝口水,淡笑道:“你那么肯定我们想要情报?”
奥姆勒的肚子发出一阵阵咕噜噜的饥饿声,望着散发着香味的食物,半个月没有好好进食的它呼吸更加急促起来:“给我!”
“先说说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再根据你的情报价值给你相等的食物。”凌风丝毫不着急,单手撑着头,盯着兔子那散发杀气的眼眸,勾着嘴角一笑,“不过你若是觉得自己身体还行,先抢去吃也可以。”
沉默,黑暗中的森林从深处传来一阵阴恻恻的冷风。
奥姆勒最终哼声道:“问吧,小子,你想知道什么?”明知故问的臭小子!它心里狠狠地把凌风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要不是现在特殊情况,自己身体又这个样子,它会在这里和那臭小子废话吗?早把他给撕碎吃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实情况?”凌风笑道。
奥姆勒一咬牙,重重地哼声道:“信不信由你!老人家我没那么多体力和你开玩笑!”
凌风终于舒展了一下身体,问道:“你说自己是人类,为什么变成这样?”
奥姆勒微愣,本来以为凌风要问离开这片丛林的道路,现在看来,他对奥姆勒的兔子形象更加感兴趣。
“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巴拿马城看看。”奥姆勒眼底闪过几丝诡秘的神情,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
“非得进城?”
“当然,”奥姆勒肯定地望着远方,兔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亲眼目睹比我解释更能清楚。”
猪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突然砸进了奥姆勒的手中,只听凌风说道:“不怕我下药的话,尽管吃。”
奥姆勒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爷爷我从小就是在药缸泡大的!”说到泡,想起岛上那痛苦几十年,最终还是逝去的妻子,他拿着食物,突然愣愣地朝着北方望去,呆滞的脸上,滑过两滴浑浊的泪水。
“我们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奥姆勒突然怔怔地说道。
凌风望了兔子一眼,看着跃动的火焰,沉声道:“还能是什么样?捕猎、寻找生存资料,不是对着一个种族杀戮就是被人杀。怎么?你现在的状态还有闲心思考这些?”
奥姆勒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地说:“我只是在想,人类为什么而挣扎活下去,像我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人,可我还是活下来了。”
凌风还没答话,贝里就抢白道:“你真的是人类?”
奥姆勒狼吞虎咽地撕咬着食物,吃得那肥胖的脸不住地抽/动,哼笑一声道:“难道我真是兔子,该咬着胡萝卜吃?”
七天后,巴拿马城。
宽畅的运河河面上,堆满了准备进城的船只,肌肉健硕的男人们背着用来交换的货物站在甲板上眺望。人人都像早点进城,进入那围得像铁桶的城市,只有这样,才能尽早躲避在外流窜的魔族。
一个身高两米三的大汉带着几个同伙,突然跳上了一艘看似不起眼的船只,带着狰狞的笑容对着甲板上背对他们站立的女子喝道:“检查!检查!把你们的货物拿出来!”
飞扬的黑发随风而飘,女子转身,淡淡地看了那大汉一眼:“我们船上的货物是还未被驯服的妖兽,你不害怕?”
那健硕的大汉根本不把这个如同少年身材的女人放在眼里,他只当她是随船而来的性/奴,于是哼笑一声:“害怕?知道我们城主是谁吗?!他可是控制美洲的神王!那些下贱的非人类算什么?女人,你难道不知道规矩?”
略微一抬眉,她声音有些发冷:“你想扣留部分货物?”
“别说得那么难听!”大汉身边的某个跟班冒出头来嚣张地笑道,“我们只是接受你们诚心的‘进贡’,那是你们自愿,怎么能叫扣留。”
女子突然笑了,眉目飞扬之间,清秀灵动,那属于东方特有的风情倒让大汉们看得心神一荡,愣神起来,不过下一刻他们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女子说道:“对不起,我们没有资源进贡的货物给你们,你们可以走了。”
“哼!我看她一定是藏了魔族,趁着城主不在,想要加害城主家属!”大汉突然大喝一声,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举起背在背后的枪支,猛地将枪口对准了女子。
女子眼睛扫过那枪支,摇了摇头,转身向船舱走去。
大汉从未受过如此轻视,无名怒火腾腾上升,他对着手下喝道:“给我开枪打断她的手脚,拖回去给兄弟们享用!”
女子闻言,身形一顿,只听到身后传来数人的淫/笑声:“ok,没问题!”
嗖嗖几颗子弹,急速地从枪膛飞出,他们的枪支虽然是最简陋的□□,配的是绿豆大小的铅弹,但在十足的火药冲击下,射速却高得可怕,飞射出的力量也足够打穿一个人的关节软骨。
枪声一响,按照通常情况,下一刻就是对面的可怜人身上多出四五个弹孔流血不止,毕竟在这个科技停滞的世界里,枪支的威力非同凡响。
大汉嚣张地大笑着,笑声却逐渐减弱,最后硬生生的顿住。
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是他的手下开枪射击那女人,为什么现在躺在地上惨叫的是自己人?
如果他刚才没眼花的话,他看见那女子只是微微侧身多走了几步,速度并不快,没有刻意的闪躲,只是平缓地如常行走。难道如此细小的动作就躲过了四五支枪的子弹,那……接下来手下们的受伤是怎么回事?
眼见那东方女子转身,黑色的眼睛盯着自己,明明是漂亮灵动的眼睛,却带着阵阵寒意。大汉额角突然冒出丝丝冷汗,后退几步说道:“你……你想干什么?我是巴拿马城的守卫,你敢对我怎么样,神王的侍卫不会放过你!”
“不是说了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吗?还不走?” 女子脸色平静如常,似乎根本没听见大汉的警告。
大汉见女子说得并无怒意,赶紧将枪背到背后,丢下受伤的几人转身就逃,自己先跑的行为虽然算不上高尚,但好歹保命要紧,谁知道那女人会不会突然发飙?
转身还未迈出几步,就撞到了一个气质冰冷的男人身上,他连叫喊都来不及发出,就感觉脖颈传来重击,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冰,”清冷高俊的他半眯起不爽的银色眼眸,黑色发丝飘在眼帘前,“为什么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