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麻色的凌乱发丝悄悄地隐没在丛林的枝丫之间,有着漂亮面孔、湛蓝色眼眸的男人隐匿着自己的呼吸,正静静聆听远处传来的细微动静。
黑暗之中,被他握紧的冰冷枪身已渐渐带有了温度,一丝丝超能顺着枪膛凝聚成指头大小的弹药,他的视线专注地集中在准心处,并不着痕迹地改变枪口的位置,等待着猎物上门。
在这里,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这片不到百米的区域,就花了五天的时间来清理,其中有三天,花在了清理变异虫子的身上,另外每天都在往地下探寻水源,期间一点也没有进食,他和身边的两人只靠着储存水袋解决了几日的饥渴。
现在,该是用餐的时间了。
身下的树洞里,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凌风,外围诱导的味道快要散光了,还没有动静吗?”
凌风瞳孔深处泛出幽幽的异彩,他伸手对着身边的树干敲击了三下,然后依旧是一片沉默。
树洞里的人倒是明白,嘀咕着说道:“再等半小时?干嘛这么麻烦,随便逮一只能吃的动物就行了。”
不过他的抱怨没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约莫半小时后,一道身影悄悄地从树洞弹射出来,潜入身前的灌木之中,躬身向前推进。
注视着同伴的一举一动,凌风胃里又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他感觉到极度的饥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
新呼吸带动他加速心跳,身体内部的超能不安地躁动着,带动他下腹的火热反应又强烈起来,他心里依旧抗拒着这种反应,但眼前似乎又出现半年前的一幕幕画面。
军舰深处的船舱中,凌昊天意味深长地往儿子身上看了一眼,突然冒出一句:“为什么禁欲?”
凌风微扬起脑袋,勾着嘴角一笑:“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是异常的平静、柔和,虽然他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强烈的怒火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在膨胀抽/动,可常年的习惯让他很难讲自己内心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你自己心里最明白。”
凌昊天哼笑一声,也不多做解释,将手里的食物扔给凌风,然后再次关上这扇守卫森严的舱门,沉重地脚步声逐渐远去。
凌风将食物抛下,跟着再次来到门口,从舱门的小窗口可以看见一个个面目肃杀的男人守在他的房门之前。看来,他还必须在这个地方待上一段时间,除非凌昊天点头放他离开。
他不知道凌昊天的意图,明明他是刺杀凶犯,不仅没有要他的命,反而治好他身上所有的伤,但却一直将他关在这个房间里。
隔三差五,凌昊天会往房间内送来不同风情的女人,成熟妩媚、单纯水嫩、熟女和处子,各种类型都有,凌风不是没感觉,要知道超能者受伤能力恢复阶段,身体相应也会有更加强烈的要求,可他总会在凌昊天亲自过来的时刻,将女人原封不动地送出门外去。
那段时间里,不管凌昊天表现出的是热情还是亲近,凌风骨子里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人和自己有直接血缘,他宁愿那是凌昊天单方面的误会,所以更加不会接受那种类似施舍般赐予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每次凌风拒绝一次,凌昊天送来的女人就会当场被门外的男人享用。女人们隔着门板向凌风的房间内传去不堪重负的□□,沉重的撞击声和喘息声让人听到更是血脉贲张。
每当这个时候,凌风就会有种错觉,门外的男人是他,而那些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声的主人,是他脑海里那道抹不去的靓丽影子。
“能力越强,欲/望越强。”凌昊天不止一次对凌风的行为提出告诫,“你过于禁欲导致能力停滞不前,难道你还想像几十年前,守着一个女人?”
凌风没有那么想,但也没反驳凌昊天的话。在对凌昊天近乎自杀性袭击,生命垂危的瞬间,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被他忽略了。
他不是拒绝女人,而是太想要一个女人,太牵挂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沉睡了六十年,没有体会过人性丑恶,没有经历过众叛亲离,也没有眼睁睁地见到自己的至亲死去非人类之手。她对这个世界丝毫不了解,对非人类也没有应有的提防,如同新生婴儿一般纯净、盲目,他不在她身边帮她、教她,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有没有因为他的行为而被牵连?
凌风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杜冰和刘夜已经不在船上,经过二十多日的煎熬后,他最终逮到机会溜了出去,带着贝里和小安妮逃离了军舰,幸好当时正处于巴拿马海域,距离大陆不远。没有遇到近海怪兽,就顺利地登陆岸边。
转眼就是半年的漂泊生涯,和凌风过去的生活没什么不同,可这次,却有着萦绕在心头、挥散不去的迷茫。
凌昊天、猎人组织和超能协会都没有找他,似乎在默认他自生自灭。
那道目标是他的追杀通缉令也没有撤去,所以他只能带着贝里和小安妮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穿行。
可是,他该去哪里呢?
自从知道杜冰坠下了军舰生死不明后,凌风的行动就越加漫无目的。他记得曾经在一本几十年前遗留下来的书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当你知道得越多,你就越会发现自己的无知。
他可以再追寻凌昊天的行踪去刺杀,但近距离见识过凌昊天的强大能力之后,他也知道,今生或许都不可能重伤那个人半分,更何况要杀死对方。
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缘,凌风心里一直否认,凌昊天也没有做出相认的行为,但这不代表,血缘的联系不是事实。从小受到的仇恨教育与事实相冲,凌风不愿意回去生长的迷雾岛,也不想再去追踪凌昊天,现在连心里深深牵挂的女人都失了踪影,他就只能盲目地四处漂泊。
“嗖、嗖”远处传来了细微的动静,凌风忽然闭上眼睛,又咻地睁开,慢慢地调整着身体的状态,将枪口平移,手指按在扳机上,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压下去。
因为接近的猎物速度过于缓慢,并不像是丛林中经常出现的速度敏捷的非人类妖兽,反而更像是普通人。
“凌风,我回来了。”贝里再次钻进树洞时,对着看不清凌风潜藏身形位置的树冠,忍不住再唠叨了句,“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往考试终点啊?”
到现在贝里还记挂着资格考试,他的人生目标本来就是做一个像族群里的守护勇士——猎人们那样的男人。却不知凌风根本没打算再去亚马逊流域,当初带贝里下船只是顺带而已。
凌风没理会贝里,只要那个残疾的小姑娘还在安睡,就不会打扰他的行动,他现在枪口微摆,有几分犹豫,两百米开外,他已经能隐约看见那接近的身影,那种高度不是人类,可走路的姿态却蹒跚如人类受伤者。
难道是单个的魔族?
凌风手指再次按紧的时候,那个身影却是站住了。
一声冷笑传来:“谁潜伏在前面?”
贝里听到人声,心里惊了一下,凌风却微微皱眉,暗暗敲击了树干,示意贝里不要出声。
那声冷笑再次传来:“我一路走来,碰到不少变异生物,唯独这片区域干净得不正常,你们想要我的命,也太不小心留下痕迹了!”
听到那声音的述说,凌风知道对方不是在诈他们,那确实是个具有观察能力的智慧生物,却没有魔族的进攻性。
“你是魔族?”凌风试探问道,索性直起身,隔着无数枝丫与对方对话。
“哼,魔族是什么?”那个身影蹒跚地慢慢向前推进,显然听到凌风的声音后,心里更加有底,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小子你敢应我的话,暴露你自己所在,有勇气,身边还藏着多少人,都出来吧!既然没提前动手,你们一定是想抓我回去,好!我就过来,看你们怎么抓住我!”
无视掉对方话语之间那浓浓的敌意,凌风心头却闪过几分怪异,再次出声道:“你不知道魔族?那些成群结队的人类活尸也没见过?”
“你说那个。”对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说的是戈维勒?那些智能中枢的脑组织被戈维勒侵占的人类?我怎么可能是那种连神经传导都化为液体的东西,看来,你似乎不是在找我的家伙。”
对方口中那些脱口而出的术语名词让凌风心中疑心更重,什么人居然能对魔族身体的内部结构都如此了解?而且叫法与世界通用的叫法根本不同,那种口气,简直就像是被关了几十年禁闭,对外界一无所知。
凌风疑惑之间,那道身影竟然蹦起老高,进入了被凌风清理过的区域。随着对方靠近,看清楚那身影的凌风更是大吃一惊!
说话的……是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