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听爹的,”蒋惠兰挤出一个苦涩的笑来,“千万不能贸然把我接回家去。要是让外人看出来咱们家跟贺家决裂了,日后爹就没法跟人顺利做生意了。”
“可贺家要是为难你可怎么办?”蒋太太忧心忡忡道,“眼下你动弹不了,岂不是任由他们摆布吗?爹娘这么一走,何时才能再来贺家?”
“我就要死了,”蒋惠兰轻轻摇头,“有可能活不过今日,还怕谁的刁难?”
“不许说胡话!”蒋太太不肯接受女儿即将油尽灯枯的事实,阻止她道,“你还没三十呢,老天爷哪里舍得就收了你?你还想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么?简直是不孝……”
“爹,劝劝娘吧,”蒋惠兰道,“人总有一死,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贺家的人通知你们来,理由不正是这个吗?”
“惠兰,你能体谅爹的难处就再好不过了,”蒋会长欣慰不已,“这些年爹小心翼翼地撑起这个家,实属不易。”
“老爷,你去找贺太太商量商量,”蒋太太捅了捅丈夫的胳膊道,“让我们留下来守着惠兰。他们不愿意来便罢了,总不能也把咱们搁在外头吧……”
“蒋太太,不必费那个劲儿了,”春桃走进来,神气十足道,“我们家太太发话了,大少奶奶可以留在潘园安心养病,蒋会长蒋太太出入自由,万一,我是说万一,大少奶奶熬不住了,该贺家的责任,贺家一分都不会推脱的。”
“你们太太真是这么说的?”蒋会长大喜过望,“我说呢,亲家母怎会是薄情寡义的人呢?”
“我们太太自然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春桃依然高高在上地说,“相反是以德报怨。大少奶奶脾气古怪,谁也伺候不了她,刚刚咬伤大少爷的那一口,怕是要害大少爷养上好一阵了。前线麻烦不断,家里偏偏又出了这种丑事,还让不让人活了?”
“姑娘教训的是,”蒋会长赔着笑脸道,“辛苦你来通报了。麻烦回去告诉你家太太,我跟惠兰她娘定会老老实实的侍疾,不会给她添麻烦。”
“一个不可一世的丫鬟罢了,你给她脸做什么?”春竹一走,蒋太太便气得跺脚,“连丫鬟都是这副嘴脸,难怪惠兰生活不如意呢,贺家真是欺人太甚!”
“太太,春竹是贺家的贴身丫鬟,”萍儿硬着头皮解释,“所以才这般嚣张的。府里那些普通丫鬟倒也不敢对大少奶奶蹬鼻子上脸。”
“你瞧瞧,连萍儿都比你识大体,”蒋会长说,“这儿毕竟是将军府,鸡蛋能硬得过石头?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咱们能做的就是守着惠兰,让她安心养病。”
“这窝囊气你受得,我真是没法儿受!”蒋太太憋屈地控诉,“想当年,惠兰的公公带着季磊上咱们家提亲,那态度多热情?口口声声说要把惠兰放在手心里疼着,结果呢?”
“这事也不能全怨贺家人,”蒋会长叹气,“惠兰身子不好,没能给他们生儿育女,做的也不全是安守本分的事情。若是她公公在还好些,她公公还是卖我们蒋家面子的。如今老的贺将军死了,惠兰的身子也熬不住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