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走进房间时,蒋惠兰已经咳累了,两眼空洞地望着头顶的那片瓦砾,床边的地上散落着几条沾了血迹的丝巾。
贺季磊缓缓走到床前,看着妻子脸上的泪痕,忽然有些心疼。
“季辰,我让萍儿去请你,”她苦笑着说,“你总算来了。我就要死了,好歹夫妻一场,当年你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我娶进贺家,生离死别了,总得当面说一声,好有始有终。”
“我知道你恨我,”贺季磊直言不讳,“到了那边,如果来生有机会投胎转世,记得把眼睛擦亮一些,找一个真正爱你对你好的男人。”
“我只想知道,”蒋惠兰问,“你当年对我那么好,是不是因为爱我?”
“我一直以为那是爱,”贺季磊坦诚,“直到后来才想明白了,只是因为我没有遇到真正的爱,才以为那是爱。我应该没有爱过你,就算有,也不及天瑜的十分之一。”
“很好,谢谢你在我临死之前说了一句真话,”蒋惠兰闭上眼睛道,“我有一个神藏多年的秘密,你想听吗?埋下头来,我说给你听。”
“深藏多年的秘密?”贺季磊皱眉,“当年的你这般率真,怎会有秘密呢?”
嘴上虽这么说,耳朵还是凑到了跟前去。哪知蒋惠兰什么都没说,而是狠狠咬了他一口,疼得他嗷嗷乱叫。
“蒋惠兰,你安的什么心呐?”潘宝琳上前,气急败坏地给了儿媳妇一巴掌道,“要死就死了,还作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拖出去喂狗?”
蒋惠兰什么都没说,痴痴傻傻地笑了起来。
“季磊,让娘看看。”
潘宝琳心疼地查看儿子的伤口,发现贺季磊的耳朵不光流血了,上头还有两个牙印。
“季磊,疼吗?”蒋惠兰边笑边问,“我敢打赌,一定疼,只是再疼,也不及我心疼的万分之一!我想让你尝尝疼的滋味,也要让你留下我的一个印记,一辈子都磨灭不掉。”
“蒋惠兰,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潘宝琳骂骂咧咧道,“难怪我儿子厌弃你了,换作谁谁也受不了你这样的疯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苦苦留在贺家是为了什么,贺家不会给你风光大葬了,让你爹把你领回去吧。”
贺季磊一言不发,径直走了出去。潘宝琳挂念他的伤口,像个黏人的小媳妇似的,神色慌张地跟上去了。
只是点小伤,贺季磊没见大夫,只凭赵凌风一人搞定。春竹走进来,说蒋会长跟蒋太太已经来了,太太是否让他们现在就把大少奶奶接回去?
“那就接回去吧,”潘宝琳毫不客气地说,“大少奶奶性子烈,咱们贺家这小庙容不下她这尊大佛,我不亲自反咬她一口算我仁慈了。”
“娘,罢了,”贺季磊叹气,“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过不去呢?让惠兰留下来,咱们体面地办好她的后事。”
“你干吗要给她这么大的面子?”潘宝琳不服,“她刚刚咬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欺负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对咱们大房的人蹬鼻子上脸!”
“娘,我刚才想过了,”贺季磊坦诚,“也许过去我对惠兰过分了点,她恨我也在情理之中。咱们大房干了那么多坏事,只怕已经四处结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