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贺季辰跟周梦到酒店回门去了,沈天瑜闲着无事,便去找冯秋梅聊聊天。冯秋梅见日头好,提议到大花园坐坐。菲儿正是淘气的时候,总窝在巴掌大的冯园是不行的。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而然地落在周梦身上。冯秋梅对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嗤之以鼻,说她雷厉风行,谁都不放在眼里,在贺家迟早要吃不亏的。
“谁敢给她吃大亏呀?”沈天瑜轻轻摇了摇头,“咱们府里爹说了算,周梦她爹比爹还官大一级,手里握着更多兵权,谁敢惹得她大小姐不痛快?”
“可这里毕竟是贺家不是他们周家,”冯秋梅道,“住着那么多房姨太太,还住着正房太太,能看着一个刚过门的丫头为所欲为?没错,周家有权有势,可周将军管辖西南,手能伸到上海贺家的内宅来?”
“三娘的意思是,周梦的做法无疑是在自取灭亡?”
“看着吧,她若不知道收敛,树敌太多,往后总有她哭告无门的一天。这几年连年打仗,民不聊生,军阀更迭不是什么稀奇事,大清几百年的基业都垮了,何况是一个小小军阀?若周家不再得势,而周梦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光了,对她落井下石的人会少么?”
这时,沈天瑜远远望见大房的管家老张领着一位年轻人穿过花园。那年轻人身材很是挺拔,浑身散发着文人气息。
沈天瑜忽然起身,上前走了两步。年轻人也顿了顿,朝她挥挥手。
“天瑜,你俩认识?”冯秋梅很是惊讶,“这位先生该是第一次来将军府吧?”
“他是我大学的学长,叫白易安,”沈天瑜笑道,“他毕业一年多了,跟我就没再联系,竟然在这儿遇到了。也不知他去潘园是为何事。”
白易安跟沈天瑜是老相识,他跟江楚越一样,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两人同在学生会任职,都是话剧社的成员,关系很是要好,作为江楚越的女朋友,沈天瑜同他自然是熟识的。
“这还用说嘛,”冯秋梅鄙夷道,“定是给紫鹃找的家庭教师。大小姐不好伺候,一年换掉的家庭教师两只巴掌怕是数不过来的。”
“白易安可是我们大学的尖子生,怎么沦落到给人当家庭教师了呢?”沈天瑜很是惋惜,“以他的才华,怕是当个中学的校长也是屈才!”
“兴许是缺钱了呗,”冯秋梅猜测,“如今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若大房开出比中学校长还高出几倍的工资来,怕也没几个人能抵挡住诱惑。反正大房又不缺钱。”
“那岂不是更悲哀?”沈天瑜感慨,“当胸怀大志的有学之士都得为五斗米折腰的时候,这个社会还有救吗?”
“年轻人的理想抱负我不懂,”冯秋梅道,“天瑜,我认为你该担心的是你这位学长能在大房待多久,可别因为丢了工作而影响他的生活。”
周将军和周太太下榻的酒店成了周梦的临时娘家,哪怕只是小住,排场也是有的,住得明亮宽敞,吃的穿的都是最精致的,训练有数的军爷里三层外三层地保障总统套房的安全。当年清朝皇帝微服私访,排场也不过如此。
寒暄几句后,周将军和新女婿有工作要谈,周太太便拉着女儿到里间聊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