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植,你说的什么事情与福尔康有关,要告什么御状?”皇玛法问道。
曹文植领着采荷进来后,恭恭敬敬地磕头称万岁,起身躬身答道:“回皇上,日前臣的府上来了一位姑娘鸣冤,状告当今额驸福尔康。该女子自称是福大人的小妾,福大人为了湮灭她的存在,不惜杀人灭口,行为令人发指!臣接到这个案子后,不敢擅自专断,特来回禀皇上。”
曹文植倒是个聪明人。这件事毕竟涉及到皇上的爱女,皇家之事,若是像一般案子一样升堂传当事人大肆宣扬,有损皇室面子,先私下来找皇玛法,让皇玛法来定夺。
“什么,你所说的可是真的?”皇玛法一下站起身来,瞪圆了眼睛大为震惊。他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件事。在大家眼中,福尔康和紫薇历经患难才走到一起,做了近二十年夫妻,俨然京城模范五好家庭,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本以为是由于最近小燕子和尔康走得太近,引起了心事重重的紫薇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本想私下里再点醒警告他们几句,没想到事实比他想得还要严重:出轨已成事实,人都告上门来。联想到这一次紫薇病得稀奇,又看了看一边神情呆滞的紫薇和已瘫倒在地上的福尔康,不由先相信了几分,气得浑身哆嗦。
阿玛和小燕子已是被这一惊雷轰傻了。阿玛更是想到了什么,直直瞪着小燕子,脸色越发难看。他福尔康能勾搭一个,又怎知不会勾搭另一个。
“皇上,臣已把人带到,还请皇上亲自审问。”曹文植躬身退到一边。
皇玛法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采荷,怒声道:“你凭什么说你是福尔康的侍妾,又凭什么状告福尔康杀你灭口?你可知污蔑皇亲国戚可是大罪?”
采荷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抬起身来,脸上已是一片豁出去的决绝和不亢不卑:“回皇上,民妇采荷出身卑贱,却也知晓礼义国法,万万不敢胡乱毁谤。民妇原是嫣红阁花魁,两年多前被福大人赎出,安置于榆林胡同。福大人又派遣一心腹老妇照顾民妇,若皇上不信,也可派人向那位老妇人求证。更何况前几日明珠格格也已见过民妇,正是因为福大人为怕皇上知道民妇的存在而怪罪于他,才不惜杀人灭口。民妇所说句句属实,还望皇上明察,还民妇一个公道。”说罢,又磕了个响头。
“福尔康,你给朕滚过来!”皇玛法气急,指着采荷哆嗦道:“她说得可是真的?”
福尔康闻声如惊雷一般,慌忙爬过来,瘫软在地,张皇失措:“皇上,皇上,这不是真的,是这个刁妇在血口喷人!臣对紫薇怎样,皇上,您是知道的啊?紫薇,紫薇,你快告诉皇上,这不是真的!”
“真的又怎样,假的又怎样,现在还有什么分别?”紫薇喃喃道,伤心到极处,泪已干涸,看着昔日的爱人现在这副落水狗般的样子,失望至极。
“紫薇,”皇玛法看到爱女这般模样,心都在滴血:“你为什么不告诉朕,朕为你做主,不管是谁,朕都替你千刀万剐了他!”
“不要!”尔康恐惧了,抱住皇上的大腿,垂死挣扎:“皇上,臣对紫薇真的是一片真心啊。臣没有派人杀人灭口,皇上,您要相信臣啊!”
皇阿玛一脚将尔康踹开:“福尔康,枉朕那么看重你,还将紫薇嫁给你,你是怎么回报朕的?这就是你的真心?朕真是瞎了眼了,居然这么相信你!来人!”
“皇上,微臣认为此案尚有疑点,”曹文植真是兢兢业业:“民妇采荷口称那晚被福尔康杀人灭口,被一过路的官员救下,只是那位官员一直未曾露面,畏惧于福大人的身份,不敢挺身为采荷做主,才指引采荷来微臣处。”
“对,对,皇上,臣没有杀人灭口,臣没有!”福尔康忙抓住这一根稻草。
“皇上,”采荷恨道:“民妇亲耳听到那些人说什么向福大人回复,险些命丧刀下,又岂会胡言乱语。若非如此,民妇也不会冒险来此告御状。皇上,”采荷又凄婉道:“福大人将民妇赎出了那个牢笼,民妇心存感激,愿意为他隐姓埋名,默默服侍他一辈子,民妇明知福大人已有福晋,不敢与格格争什么,只要有片刻安身之地就已心满意足。谁想那日格格找到民妇,福大人害怕格格向皇上道出真相,苦苦哀求格格,甚至之后还派人来杀民妇灭口。民妇现在已心灰意冷,只恨自己当初看错了人,爱错了人,信错了人,想错了人!”
这话引起了紫薇极大的共鸣,紫薇又一次挥泪如雨。
“福尔康,”皇玛法咬牙切齿道:“你娶了朕的女儿,却没有一心一意照顾她;身为朝廷命官,竟然罔顾人命,丧心病狂,手段令人发指!今日朕不严办了你难消朕心头之怒!来人,把福尔康给我拖出去重重地打,打死为止!”
“皇上,皇上,臣错了,臣不该辜负紫薇,求皇上饶命!臣没有派人杀人,臣没有!紫薇,紫薇,你救救我,紫薇,求你救救我!”福尔康爬在地上,抓手乱舞,已不知求哪个了,被侍卫像死狗一样拖到门外,压在椅子上,噼里啪啦开打。
“啊!疼死了···紫薇,我是尔康啊,你快来救救我···啊!···紫薇,你忍心看着吗?···紫薇···”福尔康一阵哭爹喊娘。
屋内的紫薇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皇玛法听得心烦意乱。
哭丧声没有了,只余下棍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和福尔康的闷哼声。
······
过了一阵,闷哼声渐低。
屋内的人开始度日如年,那一声一声棍子仿佛一下一下打在心头。
紫薇睁开眼睛,看向门外,福尔康的背上已渗得殷红,头和胳膊耷拉着,已无多少力气。紫薇面色极心疼,张了张嘴,却又恨恨地转过头来,不忍再看,身体却随着那一下一下的棍打颤抖着。
采荷也是面色不忍,却一直瞪着眼睛怨恨地看着福尔康从哭爹喊娘到有气无力,自己也是瘫软在地上。
阿玛欲言又止,一眼看到小燕子一副比他还要担心心疼的表情,心沉了下来。
小燕子终于忍不住了,跳出来道:“皇阿玛,你要把尔康打死吗?”
皇玛法凌厉的目光一下射向她:“小燕子,你给朕闭嘴,今天没有你说话的份!朕打的是尔康,不需要你求情!”
“皇阿玛,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小燕子大声道:“你怎么动不动就打人板子,你再打下去,尔康就要死了!你怎么能这么心狠!”
“放肆,小燕子,你竟敢这么跟朕说话!你跟尔康的帐朕还没有跟你算,你以为朕就不敢打你了吗?”
“打就打,我小燕子又不是没被打过!皇阿玛,你打死了尔康,再打死我,你就高兴了?”小燕子不依不饶。
“小燕子,”阿玛痛心道:“尔康被打,你就那么心疼吗?甚至想要跟他一起受苦!小燕子,你到底要把我置于何地?”
“永琪,”小燕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被打的是尔康啊,是你的好兄弟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你怎么能这么心狠?”
“小燕子,心狠的到底是你,还是我?”阿玛的心已一片一片破碎在地,欲哭无泪了。
“来人,把小燕子给我带下去,好好看着!”看着儿子破碎无依的样子,女儿强自支撑的样子,皇玛法出离愤怒了:“若是她敢出来一步,就给我打死!”
“皇阿玛,你蛮不讲理,我小燕子不服气···”小燕子挣脱侍卫,冲到皇阿玛跟前。
“反了,反了!”皇玛法气得直拍桌子:“来人,把她给朕困起来,若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得松绑!”
在小燕子的挣扎中,被捆成粽子一般,抬了出去,一路叫着:“皇阿玛,你不讲理!皇阿玛,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
桃花眼等几人也赶了过来,看到这般情形,心惊了。
桃花眼跪在已近崩溃的紫薇跟前求道:“额娘,你真的忍心阿玛被打死吗?打死了阿玛,你又能如何?你就解气了吗?额娘,你看看,阿玛已经快不行了,再打下去,什么都来不及了!现在能救阿玛的只有你了!额娘···”
紫薇再也忍不下去了,哭跪在皇玛法身前:“皇阿玛,您放手吧!您若打死了他,女儿也活不下去了···”
皇玛法将爱女扶起来:“紫薇,你想好了?就这样算了?就这样放过他了?他这么伤害你,你就这样饶过他了?”
“皇阿玛,不然又能怎么样?”紫薇泣道:“尔康就是女儿的命啊,打死了他,就是打死了女儿,让我再如何看下去?我现在什么也不计较了,就求您饶过尔康一命吧。”
皇玛法挥挥手,底下人停住了。
紫薇扑在尔康身边,痛心不已:“尔康,尔康,你醒醒,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看到这样,皇玛法也仰天长叹,这都是什么冤孽啊!
皇玛法闭上眼睛,深深平复半晌,复又睁开沉声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得外传!福尔康重病在身,命其好生养病,削其一切官职爵位,永不录用!你们都下去吧,朕乏了。”
皇玛法到底也不会把这事闹的不可开交。我估摸着,皇玛法可能是这样考虑。
这件事,说穿了,不过是家庭内部矛盾。在那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不能因为你是皇帝的女儿就指责福尔康怎样,反倒显得紫薇善妒拿大。
至于福尔康畏惧于皇家压力杀人灭口,即没充分的证据(不能单凭采荷一人之言),又不能宣之于口。莫不是说你皇家霸道,手伸到人家家庭内部了,压得人家堂堂老公只能使出这种手段,以后还有人敢娶你女儿吗?自己的女儿栓不住老公,老公出门包二奶,事情败露后迫于你家的权势杀人灭口,你说的出口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皇家管得太多只会让自己蒙羞。要是按律处理,到时候在堂堂案卷上写上额驸福尔康因为害怕老婆和老丈人,企图杀死自己的小老婆,福尔康能丢得起这人,皇家还丢不起呢?又不是包青天再世,杀个把个平民百姓又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福尔康已受到极大的惩罚,打个半死,几近为此偿命,紫薇在关键时刻又心软掉链子了。
面子是一回事,紫薇是一回事,这件事也就只能私下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