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璇这边好心的帮翠屏跟梅若鸿牵线,想让他们冰释前嫌,而那边汪子默却也是在找翠屏的踪迹。最后总算在阁楼外面的望景台那里看到了翠屏的身影。
“这里风大,你怎么站在这里吹风?”汪子默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里面你们闹的那么凶,出来松口气。”翠屏揉揉脑袋笑道,然后看着汪子默站在三四步远的地方,便黠促的问他,“你怎么出来了?不在里面想着怎么消灭你的“敌人”,跑出来吹风,小心你的“胜券在握”也被别人抢走了。”
“你就别挖苦我了。”汪子默不好意思的扶扶眼睛,“我那些话不也是为了激出若鸿的真心,才说出来的嘛。谁知道他今天怎么那么反常。”
“是吗?我看你到说的乐和的很?”翠屏笑笑,趴在栏杆上扭头过去看云。
“你还能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明明是他们想追人家女孩子又不好意思开口,只有拿我当挡箭牌起哄。”汪子默笑了两声,信步走过去站在她旁边跟她闲聊“算了,反正我甘为人梯,就为他们当一回幌子好了,不过,你该不会以为我真是喜欢杜芊芊吧?”
“她那么漂亮单纯,为什么不喜欢?”翠屏望着远处的西湖山水,像是在自言自语,“男人不都是喜欢那种总用崇拜眼神看着自己的单纯小女生,这样好满足你们心里的英雄情结?”
“怎么跟子璇呆久了,连说话都变的跟她一样牙尖嘴利了。”汪子默听到她这番指责,无可奈何的笑着摇摇头,辩驳道,“别人我是不敢说,不过我是不想要那样的。”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翠屏听说过汪子默是抱不婚主义的人,一时也好奇起他的择偶标准了。
“如果我真的要爱上什么人的话,我要的是心意相通的知己,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崇拜者。”汪子默抬起头,说的很是向往,完了看翠屏一脸的不赞同,只得无奈的摊开手,“我知道很难,所以干脆就不抱希望,也不求能找到那么个伴侣了。我这里,我这是,宁缺毋滥。”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翠屏见他那样子,低头笑了起来“你的要求果然很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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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聚会之后,梅若鸿跟翠屏约定的见面最后还是没有成行。这倒不是翠屏推脱,而是因为开店再即,手头上实在是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尽管翠屏也有心见一下那个梅若鸿,解决一些问题,但还是不得不将约会推倒了一个礼拜之后,好不容易等到那一天翠屏收拾了手头上的事,却又偏偏遇到一件突发起来的事情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你说,我爹他怎么可以那么过分,明明是卿姨娘的错,他却要狠狠的责备我。”芊芊趴在圆桌上哭的伤心,看起来有些忧郁,有些憔悴。醉马画会的人都站在一边又是心疼又是苦恼的安慰她。
原来是杜芊芊跟她家那位卿姨娘起了冲突,杜世全偏袒卿姨娘,狠狠的责备了她。芊芊一气之下就跑出了家门,到烟雨楼哭诉,将把自己的烦恼和盘托出。一边哭一边骂这个万恶的“一夫多妻”制!真恨男人“得陇望蜀”、“用情不专”。
翠屏在旁边听了,有些皱眉。她是个传统的人,一直觉得“子不言父过”虽然迂腐,但是还是有可取之处。父母也许有时候有些事做的是不对,可是儿女这个时候要想办法劝说才是,怎么能跑到一堆不相干的人面前哭骂呢。这样让自己的朋友对自己的父母存在一个很恶劣的印象,有什么好处?
再说“家丑不可外扬”,这都是自家人内部的矛盾,应该自己人坐下来好好商量解决才是,像是这样在外面哭闹一阵子,嘴巴是舒服了,可问题还是继续存在,有何益处?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他们这些连事情来龙去脉都搞不清楚的朋友们呢?
有的时候,并不是谁的哭声最大,谁的眼泪最多,谁的委屈就最大。在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最好不要贸然的站在谁的立场上发表议论。
在翠屏沉思的时候,这些走在时代尖端的青年们,各个都有看法,人人都有意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好热闹,有的攻击中国的婚姻制度,有的说女性被压抑了太久,已不懂得争取平等!有的说芊芊的娘意莲太柔弱,有的又说素卿宁愿作小妾,太不懂得尊重自己……反正,说了一大堆,却没有具体的办法,来帮助芊芊。
看着他们最后一个个愁眉苦脸陪坐的样子,翠屏有些不忍心,只能清清嗓子开口建议,“这个是芊芊的家事,我们做朋友的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与其在这里陪她愁眉苦脸,不如想办法让她开心一些吧。”
“就是就是。今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正是出去玩的好时机,不如我们就驾车马车去野外走走,让芊芊散散心如何?”汪子默也提议。
这提议获得大家的附议,于是几个人全挤进那辆西式敞篷马车里去了,子默坐在前面驾车,看着翠屏站在马车边犹豫要不要去的时候,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你这是做什么!”翠屏还在犹豫的时候,汪子默忽然直接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旁,吓的她差点尖叫出声。
“你们坐好了哦,我走了!”汪子默朝后面的人喊了一声,接着一甩马鞭,马车就开动了。翠屏很少有这种经历,吓的脸色有些发白,当下不自居的就抱住了他半边身子。
“我可给你留了个黄金座位。”汪子默见她那样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一边赶着马车,一边伸出了手帮她扶稳身子,偷偷跟她说“我知道你不爱跟人挤,他们坐后面又打又闹疯死了,你肯定坐不惯,就给你留了这个位子。怎么样?很棒吧。这么宽的座位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爱怎么坐就怎么坐,也没有人跟你挤。不用跟七八个人分享空气,沿途有什么风景也是我们先看到,这可比那群家伙享受多了。”
“怪不得你抢着要赶马车,原来起了这坏心思。”坐久了之后,适应了这种速度,翠屏倒也能体会到汪子默所说的享受了,只是心里承认了嘴上还不承认,非要埋怨他“你刚才只说不就得了,那么忽然拉我下来,吓了我一大跳。”
“我再在那里慢悠悠的跟你解释,那帮子人就要抢我这车夫的位置了。”汪子默得意的甩了甩马鞭,好像这是一份多么伟大光荣的职业一样,看的翠屏忍不住笑弯了腰。没想到他那么成熟的人,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那天汪子默驾着马车,带他们离开了西湖区,来到一处名叫“云楼”的地方。这儿是一大片的竹林,中间有条石板路,蜿蜒上山。竹林茂密,深不见底,苍翠欲滴的竹叶,随风飘动,像是一片竹海,绿浪起伏。因为地方偏远,游人罕至的缘故,所以十分幽静。
正在有人兴奋的大呼小叫的时候,树林里出现了一阵歌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是销魂梅花三弄!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翠屏听到这歌,猛的一怔,只觉得,这个怎么听上去像是自己以前看的某破小言电视剧的主题曲?但是,她当时每次瞄的时候,都忍受不了那里的大哭大闹,于是看了n年,却依然记得“最销魂是梅花三弄”这一句。
嗯,至于开头,好吧,只要一想起“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她第一联想到的就是李莫愁。澹涫担啄甑氖焙颍恢本醯媚歉雠泛芩В绕涫撬蝗肭榛u远赖氖焙颍蛊吡怂傅紊倥崮亍
这个时候,在这种地点听到这首歌,翠屏觉得阴森森,不怎么舒服。回头看汪子默,却发现他也在皱眉头。
“怎么了?”翠屏好奇的问,汪子默这个表情,像是在思索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人改编的歌词太烂,也只能在山里唱唱罢了,要真是什么高雅的地方卖唱,非叫人笑死不可。”汪子默皱皱眉,显然对歌词很有意见。
“不好吗?七个字七个字的,很工整啊~”翠屏倒觉得不错。
“小姐,不要以为七个字七个字连起来就是诗好不好?”汪子默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耐心的客串了一回老师,“这个明显就是生吞活剥前人词句,最后点金成铁的典型例子。你看,例如前两句,这个出自元好问的<摸鱼儿>,原词上阙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他这一改,截头去尾,只留了前两句,全无后面的起承比兴,就如画画的时候只在纸上粗拉拉的画了一座荒山,完全无树木花鸟,云光天色烘托点缀一样,有什么美感可言?前面说情为何物,后面迫不及待的扯出一个应该叫“梅花三弄”的故事,就跟街头扯着名厂制作但实际上是出售自家作坊做出来的土布的小贩有什么区别?至于后面更是一塌糊涂,折腾完他的三弄,拿了那么一句做结,真糟蹋了梅花的傲骨。”
汪子默一边说一遍摇头,显然很是不屑。或许是跟翠屏说话说的太专注了,以至于下坡再上坡的时候,差点撞到了杵在路中央的一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