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五八
王爷, 您师弟在装模作样
通常情况下, 在下朝之后如果苏徵没事儿的话都会陪小皇帝聊聊,纠正他的一点思想。历史上的仁宗什么样他还真记得不太真切,不过他只觉得这孩子现在的脾性不太适合当皇帝罢了。
说实话, 他还真有些不舍得看到他被人从龙椅上赶下来。既然如此,那调|教自然就少不了了。
今天师弟既然不在家, 那早回去也没事情做,与其听赵宁倚老卖老的絮叨还不如自己□□一下小皇帝。
握着小皇帝的手走在御花园里, 两人并肩而行, 小皇帝笑的满足,苏徵觉得这孩子乖巧。
小皇帝开心过后又问:“八叔,我这次没先问你就派了杨排风去你府上, 你可生气?”
苏徵摇摇头, 松开小皇帝的手本想摸摸他的脑袋,却见这小子已经有他胸口高了, 可不是他家那个才六岁不到的小崽子, 于是改成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情,你要学着自己做判断。”
赵桢沉默了下,仰着小脸看着苏徵道:“我不希望八叔有事,若是因为桢儿八叔出事,桢儿一定会自责的!”
又是桢儿……
这句话倒是自从他教训了他一次后很久再没听他说了, 今天苏徵不想那么严厉,捏了捏他的小脸颊道:“八叔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既然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赵桢绷紧了脸点点头,可眼圈有些红。
苏徵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跟个女孩子一样,也不知道真宗是怎么想的又怎么养的,可一想他的身世又有些头疼,揽着他的肩膀道:“你对辽朝的事儿是怎么看的?”
赵桢听到苏徵又问到辽国不禁有些脸红,他其实还是想要息事宁人的,他知道自己年岁小,又没亲政,如今朝中的大权在丁谓今天彻底倒下之后正要重新洗牌,他也不知道他这位八叔的看法,只是担心是难免的。
“男孩子走路要绷紧腰杆昂首挺胸,你是这大宋江山的帝王,万千子民要你庇佑,眼下正是国内内忧之时,我知道你和太后太妃都不想多事,可是大不敬的问一句,你可甘愿学你父皇?”
“先不说宋□□如何,我们是太宗的子嗣,太宗生前从未放弃收回燕云十六州,你父皇当年签订檀渊之盟后未尝没有后悔,但那是他的选择。但如今国库丰盈无天灾人祸,丁谓一除群臣收心,正是你收回朝中大权的大好时机,对辽的态度,或许就是最好的契机。”
赵桢一字一句的边听着边思考着,身为真宗和刘太后苦心培养的集成人,不管他的性格懦弱还是刚强,他从小接受的都是帝王教育,想法与常人绝对不同。
“八叔,如果是您,您打算怎么做?”
他黑眸灼灼的看着苏徵,有些热切。性格再怎样软绵的男孩子究竟是男孩子,当这个男孩子还是一国帝王的时候,只要稍稍撩拔一下,或许就会让他萌生什么想法。
燕云十六州,檀渊之盟。这九个字在朝中可以说是忌讳,皇帝不想提,朝臣更不想提。
但是苏徵却不同于那些群臣,他想塑造的是一个性格刚毅的男孩子,不需要太大的野心,但却要有责任心,不能让他的子民受人欺凌,更不能未战先怯赔金割地求得苟安于世。
“我么?我当然是先从丁谓一党入手了,升庞籍,此人你将来大有用处。”
丁谓一倒,谁将来为相还不说不清楚,苏徵虽然心里有正好的人选,但是刘太后尚没死透,这事儿她绝对会过问,自己又操心作甚?
且不管谁为相,都和自己没多大的关系。
苏徵说的丁谓一党虽然有些模糊,但是赵桢还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迟疑道:“这样是不是牵连过大?”
苏徵只是看着他为轻轻一笑,“不过是将他们全部贬官罢了,你可知道如今居住在东京城的官员有多少?你可知他们中多少人有做实事,你又可知道每年朝廷要给他们支付多少俸禄?
国家确实需要人才,但如此多的官员整日无所事事,没人给他们机会,谁又知道他们中间谁是人才,谁又是混天撩日?不管当初的寇准寇相爷也好,还是丁谓也罢,各有其长也各有其短,寇准之流也就罢了,丁谓之流留之不得。谁知将来谁会不会再次侥幸成为下一个丁谓?今日话就说到这儿,你好好想想。”
赵桢一怔,急道:“八叔要走?”
苏徵见他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人呢,被人需要总有些成就感,哪怕是他苏徵被人用这种眼光去注视着,心中也会有些开怀,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脸颊,笑了笑。
古人讲究的是笑不漏齿,这固然是女子信奉的信条,但赵元俨也喜欢玩这套,苏徵虽然没这习惯,但这世上值得他开怀大笑的事情太少了,太少了……
所以赵桢看着他唇畔浅浅的弧度,再看着戳着自己脸颊的那只纤长白皙的手指,脸上滚烫,往后退了步:“八叔,你又欺负我……”
故意拉长的音调,倒是有些撒娇的意味了,苏徵又笑笑。“好了,不欺负你了,今天就说这些吧。”
刚欲再说出告退之词,就看到赵桢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他略挑眉头,问道:“皇上还有事情吩咐?”
赵桢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涨红的脸颊最后只蹦出一句:“八叔明日可还上早朝?”
苏徵收敛了唇角的弧度,长睫轻垂,似是在深思,稍后再抬头对期期艾艾的看着他的赵桢道:“若身体无碍,自然是来的。”
自己的儿子这么黏着他,怎么自己的侄子也这么黏着他?
这样单纯的依赖,他还真怕会辜负啊。
※ ※ ※ ※ ※
回到家正好赶上快吃午饭的时候,苏徵领着杨排风见了赵宁,对赵宁道:“赵宁,这位杨姑娘乃是这支神弩队的队长,他们的吃穿用度就交由你处理了。”
赵宁是听过杨排风的名气的,杨家的一个烧火丫头成了御林军神弩队的队长,这本身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传奇。
杨排风是什么身份?再怎样的传奇也不过是一个女孩子依靠着无力当上了御林军的一个小队长而已,听苏徵说完了就向赵宁客套道:“赵管家,我们这一行就麻烦你了。”
苏徵将这事儿撇给了赵宁后刚欲走,赵宁喊住:“爷,先别走,我这还有事儿要跟您说呢。”
苏徵挑眉:“什么事?”
他如今和赵昀那个小包子的相处时间并不多,今天清然也不在,他便想抽空陪儿子吃个饭。
苏爷继续摆谱儿:“是好消息就说,不是就算,别闹了我的心情。”
赵宁仔细思考了下这个消息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最后笑道:“闹了您的心情倒是还不至于的,展护卫回来了,还带着一位白衣剑客,说是白玉堂的兄长。”
苏徵顿时止住脚步,扭头问道:“人在哪儿?见玉堂了没?”
这玉堂,喊的真亲切。老赵心里嘀咕着一边摇头,“没呢,说是既然还在上课就等下课再说,不急于这一时。那位白先生看似和白少爷那些义兄不同,很文雅的一位公子。”
赵宁又说:“不过就是奇怪,喜欢披散着头发,这点可就不大好了。”
赵元俨是个文雅人,交游广阔,但所结交的大多还是书生,所以老赵有些看不惯这点。
“模样长得特别漂亮,比白玉堂要漂亮许多,往那一站……爷,和您还挺般配。”
苏徵蓦然回首,眼神没甚杀气,只是有些哭笑不得:“赵宁你今天是怎么说话的?”
又看了一眼在旁边穿着军服垂着头看不清模样的杨排风,还有外人在场,这就说话不把门了。
赵宁只是陪笑:“爷,您看到了就明白了,真的是一位风姿很不同的公子。”
苏徵拿他没办法,听他这么一说又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想了想说:“他不是还没见玉堂吗?就在苑丰楼设宴,喊玉堂和赵昀过来,连通着展护卫一起来吧。”
赵宁这才点头,顺便招呼杨排风:“杨姑娘请跟我来吧,我先给你们安排住处去。”
苏徵这才对一直在一边儿干看热闹不说话的秦弦道:“别装摆设了,走吧,先陪我走走。对了,清然让你给他找的什么琴谱?”
秦弦笑道:“我就知道您要有这一问,不过说来也奇怪,只是一些基础指法和简单的琴谱,想来二爷是想学琴?”
苏徵听他那音调有些弦外之音,刚想给他一个颜色,却又瞧他脸色有些不对,沉吟下,追问道:“你有什么瞒着我呢?”他刚刚就觉得怪异,赵宁打趣自己,他居然都没跟着掺和,这显然不像他的性格,现在又神情有异,不是有事情瞒着他还有什么?
秦弦有些为难的看了眼苏徵,终究还是没瞒他:“爷既然问了,我就说了,白玉堂的兄长白金堂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
苏徵挑眉,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边走边问:“你和他有过节?”
秦弦摇摇头,“称不上。”
苏徵倒是笑了,这称不上也就是说一定有不愉快了,或许这是一段有趣的事儿,不过在问出来之前他还是想要先知道,他师弟要简单的琴谱做什么?难道还想学琴不成?
不自觉的拢了眉毛,他师弟整日手不离琴谱,他本以为他是用琴的大家呢,难道不懂琴艺不成?这事儿倒是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