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您饿了吧?
即使再怎么不情不愿, 苏徵还是只能带着几样糕饼上了轿子进了皇宫,一路上边吃着边想着清然的师门,这司命天到底在什么地方?他家师弟这位首座大人貌似也不是十分清闲呢。
想到这儿就有些不乐意了。保镖不在身边儿他今天上朝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好像缺了那么一点安全感。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后又对自己嗤之以鼻,觉得自己堕落了, 难道没了清然他就不能活了么?
今天跟着上朝的不是还有秦弦跟在他的身边么,难道他一天不在自己就会被人给暗害了不成?
不过糕点却越吃越觉得没味道, “秦弦?”
秦弦就在他轿外, 应声道:“爷,怎么了?”
“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秦弦怔了下,继而笑道:“爷, 江湖上这几个月发生的最大的事儿也不过是五鼠盗剑的事儿而已, 您要是想知道二爷忙什么不如直接问他好了。”
苏徵在轿子里咬咬牙,这秦弦什么都好, 就是嘴巴太利落, 知道就知道,说出来作甚!
又听秦弦道:“不过二爷前些日子让我找了几张琴谱,不知道和这有关系没。”
于是苏徵这一路糕点没吃几块,一门心思就点击在琴谱上了。那厮这段日子似乎一直都在看琴谱……
“王爷,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见苏徵慢悠悠的从轿子里下来阴沉着一张脸, 被小皇帝赵桢专门派来伺候他的太监郑晓边说边搭了把手。
苏徵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不用伺候,然后进了大殿, 满朝文武才来了半数,看到苏徵今天居然来的这么早众人都有些惊奇,什么时候他们这八王爷上朝居然这么勤快了?
赵元俨本身就有低血压加起床气,这毛病又随着皮囊留给了苏徵,可见这人之前上朝也不是个积极的。但众人虽然心中惊奇但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对苏徵拱拱手示意罢了。
苏徵一一点头回礼,目光扫过庞籍的时候就移开了目光,他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前世对他单相思的人多的是,他应对起来也没什么觉得别扭的,可庞籍不同啊,这丫的喜欢的是这具皮囊又不是他自己。所以每当他看到庞籍,或者感觉到庞籍的目光后总觉得怪难受。
坐在郑晓为自己备好的椅子上,他索性闭上眼睛继续装神棍,混混也就将时间混过去了。
“王爷?”
苏徵睁开眼睛有些不耐的看着郑晓,却见郑晓端着托盘笑吟吟的看着他,他将不耐收回温声道:“这又是怎么了?”
郑晓笑道:“这是皇上让小人帮您准备的参茶。”
苏徵笑笑,这小东西人虽然笑但还真贴心,最少这天不亮就跑来上朝的怨气小了那么一些。伸手接过轻轻品了一口,那边儿郑晓追问道:“王爷,感觉如何,可对您的胃口?”
挺难喝……
宋朝煮茶和后世不同,喜欢往里面放上盐啊,各种香料一起煎煮,叫茶汤。上到皇家下到黎民百姓都十分喜爱,但是苏徵就是受不了那个奇怪的味道。哪怕是专门用来上供的极品龙凤团茶入了他的口,也照样是不喜欢。
这参茶的做法也是和茶汤差不多,这入口一品,苏徵的脸色就难看了一分,而后又将参茶放回了托盘中。
“王爷可是不喜欢?”郑晓有些惊讶。
苏徵也不想让他觉得为难,挥挥手道:“不,只是身体有些不适罢了。”
正说话的功夫那边儿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大臣,苏徵见状就对郑晓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赵桢虽然有心,但他却不想给人留下一个恃宠而骄的印象。自己有椅子坐着已经比别人超然许多了,若是再多些特例,或许那些“忠臣”们首先要想的就是要不要解决了他这个骄纵的八王爷了。
摄政,这政是有那么好摄的吗?
感觉到庞籍的目光不时在自己脸上扫过,苏徵突然觉得这直觉变得太敏感也非好事。明明有那么多目光落在他身上,但是他就是能直接察觉出拿到目光是属于他的。
也或许,是他的目光太专注?
苏徵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好不自在。
皇帝与杨太妃联袂而来,赵桢坐上龙椅,杨太妃进入帘幕之后,早朝开始,群臣山呼万岁。
赵桢命众人免礼后首先看向苏徵,笑道:“八叔还不赶紧坐下,今天身体如何?”
苏徵回得一板一眼:“谢皇上体恤臣下,臣身体比前些日子已经微有好转。”
微有好转?
赵桢看着他明显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的脸色,将那四个字在心里念了两遍,有些黯然,他知道他这八叔还是想用身体当借口,如果朝里没大事儿他就不想出面。又赶紧让苏徵坐下,“八叔快坐下……”
苏徵领命行礼,坐的规规矩矩。
不过一开始的早朝并没有直接引论丁谓的事儿,这并不是说明他们打算就此放过丁谓。打虎不死反成患的事儿他们这些在朝堂上几经风雨的老手怎会不知?但是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们才要慢慢铺垫。
先是奏了几处看似与丁谓毫无关系的事儿让大家讨论,无非就是哪里灾,哪里旱,哪里又如何如何。
苏徵听着这些人拖着怪腔调上奏,直犯困。这哪里叫上朝?这叫受罪。小皇帝也可怜,那么大一丁点儿的就要那么早爬起来听他们一个个之乎者也。
他那懒洋洋的神情和前些日子上朝的神棍模样又有了些变化,有人心说八王爷放浪的,也有觉得苏徵是真的只想当贤王不想插手国事的。但不论怎么说,大臣们眼中小皇帝依旧还是小皇帝,不亲政永远都不是真正的皇帝。
而对虽然年龄尚小但对是非黑白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的赵桢来说,苏徵不管懒散也好神棍也罢,他都是自己现在最大的依靠,最大的助力。
等听那大臣奏完,赵桢先看了下苏徵的反应,见他的神色丝毫不变赵桢就知道这事儿苏徵是要让自己拿主意,于是将自己的意见表达了出来。
苏徵耳中听着,觉得不是太离谱就不吱声,他才懒得凡事都费心思。
一本接一本,终于上奏的人变成了包拯,只见他一出场,苏徵那眼睛也一下子睁大了,终于上正题了。
包拯一出列赵桢就有些按耐不住,隐隐带着兴奋的神情问道:“包大人,所奏何事?”
包拯回道:“回皇上,乃是为了前些日子臣授命审理的丁谓一案……”
接下来此大人边举例说明边出证据佐证,将丁谓贪赃枉法大大小小的事儿一块都撂了出来。
苏徵听着觉得十分过瘾,包拯一件件的举证下来十分有条理,又没放过一丝重点,等完了之后又呈上一堆证人证词,苏徵相信,今天丁谓若还是称病不在,若他此时在场的话这场面估计就更有趣味了。
正当包拯奏完苏徵正以为他要退下去的时候,包拯却道:“陛下,八王爷王府屡次被刺客袭击,臣恳请皇上为王府增加护卫。”
苏徵刚眯起来的眼睛因为老包这突然来的一句话又睁开,他能明显感觉到包拯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外加皇帝和太妃都将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
毕竟嘛,听到传言是一回事情,可从包拯包大人嘴里亲自说出来并奏禀皇上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这八王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人刺杀的呢?大家都有脑袋,仔细想想就知道了,正是在刘太后重病的时候开始的,如今八王爷摄政又是个不揽权的,到底是妨碍了谁呢?
苏徵这次不皱眉了,直接板起脸来,有些薄怒。
他怎么会看不出包拯的用心?一面是好意,担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要了他的小命去。而另一方面则是惦记着清然了,这样一个高人放在东京城内,他这个开封府尹又怎么能放心?
既然不能放心就索性盯死算了。
赵桢听到和苏徵相关的事情也十分上心,可他是个聪明孩子,看了下苏徵的脸上有些不悦便对苏徵道:“八叔,此事你怎么看?”
苏徵端坐在椅子上一手握着把手,淡然的回了句:“此事由陛下做主就是。”
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他还真不信包拯能将清然的来历查清,而且就算查清楚了又怎么样?嘿。
于是赵桢做的主就是今天下朝后苏徵的轿子后头跟着一队御林军,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手持诸葛神弩,乃是御林军中的王牌神弩队中的一支小队,小队的队长姓杨,叫杨排风。
赵桢下了大本钱,包拯安心了许多。不过今天朝上还有那么两件事。
首先是赏赐了庞籍,再来就是辽国使臣在东京城内颇为不安分。
庞籍的赏赐问题苏徵倒是没放在心上,对这人他总觉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才算好,索性视而不见,这样还能省些心思,也少些别扭。
而关于辽国使臣的事儿苏徵却是难得的插了一句嘴:“不安分就让他们安分,不然就赶回去。”
顿时不少大臣就皱起了眉头,觉得有些太“激进”,有失礼仪。
要说此时大宋对辽国的态度还是有些惧怕的,想想宋真宗刚刚继位的时候那个著名的檀渊之盟,哪怕是是胜了也要每年给辽国进岁币,以岁币换和平,这就足以看的出宋人对辽国的态度。
苏徵对此事向来是嗤之以鼻,在己方战胜的情况下乞和?真宗做的事儿那也叫男人干的?
有了他爹那么一出之后,赵桢自己本身对辽使这次前来朝见还是十分看重的,不过苏徵的话一说出来他也觉得有些不妥。也不怪他,他爹真宗给他选的老师自然都是合着真宗自己心意的人,而他们对赵桢灌输的思想自然也是真宗的那一套,现在听到苏徵的看法自然有些觉得不妥。
于是对苏徵道:“八叔,着人警告一下他们不就罢了?何至于和他们计较。”
苏徵只回他:“皇上想重演檀渊之事吗?”
赵桢及满朝文武顿时都闭住了嘴巴,檀渊之盟在他们的眼中看来也都是耻辱,被苏徵怎么直接的说出来他们面上都无光。尤其是赵桢,那还是他爹干的好事儿,他就更没面子了。
于是小皇帝索性闭了嘴巴,听苏徵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