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晟和司徒一前一后从电梯里出来,消防队员已经头戴安全帽开始清理现场玻璃残渣。
两人一出现,不远处的记者就想冲过来问个仔细,只是一群人刚冲到警戒线外,就被王小二表情严肃的拦住了。
“司徒队长!司徒队长!”
有记者举着话筒越过王小二肩头大声嚷嚷,“你们上去是做什么?抓凶手吗?你对毛家接二连三出现事故怎么看?是竞争对手故意的吗?”
几句话引来众人哗然,站在街对面的围观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毛鑫在胡叶的看守下坐上救护车离去,司徒走到自己的车边拉开车门,掏出根烟点上,深吸了口气。
“小二!”
他抬手朝不远处招呼。
王小二转过头来看了自家队长一眼,跟身边警察交代了几句,匆匆小跑过来。
“头儿?”
“你过来的时候,办公室那两人怎么样了?”
王小二反应过来是说毛敏和毛扬,点头道,“我出门的时候,他们也走了,说是等我们通知。”
“嗯。”司徒柏眯着眼吸了一大口烟,从鼻子里重重喷出来,“你带人分头去找毛敏和毛扬,带回警局分开看守起来,我回去有话问。”
“是!”
小二食指和中指并在一处,帅气的在眉头上一挥,转身叫了几个警察朝另一头走去了。
司徒坐进车里,殷晟已经缩在位置上,绑好了安全带。
司徒转动钥匙发车,叼着烟,一手去拉安全带几次都没扣上,殷晟看了他一眼,慢吞吞从椅子里坐起来,探过身去,帮他将安全带扣上了。
“笑什么?”殷晟挑起一边眉头,看司徒痞气的勾起嘴角,男人一手取下烟来,一边“哔哔”的按了两声喇叭,一边道,“想和你亲个嘴。”
殷晟嘴角抽搐了一下,当做没听见,兀自坐回了椅子里。
司徒“嘿嘿”两声,猥琐的像个流氓,他将烟重新塞回嘴里,两手一打方向盘,朝马路上驰去。
街道两边的景物不断后退,殷晟缩在椅子里,懒懒的伸手去调热风,将出风口对着自己。
“刚才那事……”
司徒余光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说你出过意外,是怎么样的意外?”
“车祸。”殷晟转了转眼睛,“具体的情况记不清了,医生说是脑震荡有点严重,所以意外现场的情景被我自己忘掉了,听他们说是车祸来着。”
司徒“哦”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那你说你好像失忆……”
“我自己是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殷晟懒洋洋的靠在椅子里,“去问医生,医生说脑子没什么问题。”
“你……不想知道,忘记了什么吗?”司徒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手指无意识的握紧了方向盘,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殷晟看了他一眼,“我去看过心理医生……”
司徒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半句,忍不住转头看他,“然后呢?”
殷晟眨眨眼,“你很好奇?”
“有……有点。”司徒干巴巴笑了一声,“失忆这种事,我一直以为只有电视剧里才有……”
“你不像会对这些好奇的人。”殷晟下了评判,看见司徒脸上有些尴尬,不以为意的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心理医生认为是意外的后遗症,也许过段时间会重新想起来。”
“……”司徒没吭声,目光看着前方,深冬灰蒙蒙的天色笼罩在头顶,像他的心情一样。
“我的生活没什么影响。”殷晟耸耸肩,“不管是工作还是其他什么,都没有任何妨碍,所以我想……大概忘记的只是一些零散的小事情,所以也就不再刻意去想了。”
司徒无声点点头,不再多问,拐过下一个路口,警局就在前方不远处。
对面的车道上也有警车开来,在警局门口转弯,从车上下来两人,是毛敏和毛扬。
毛敏脸色不怎么好看,嘴里像是在对旁边人抗议什么,毛扬面无表情,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下车后整了整衣领,似乎对一天内进出几次警局也没什么太大情绪反响。
“你准备怎么做?”殷晟看着两人进了门里,朝司徒问道。
“套话。”司徒慢慢减速,将车拐到警局门口,从另一边的停车场入口下去。
有些昏暗的地下停车场,水泥味充斥在鼻端,伴着东风,让殷晟觉得鼻子里冷的隐隐作痛,忍不住拉起围巾,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和淡淡的眉头。
“你觉得佟陆是他们雇来的?”
“至少也是他们其中之一雇来的。”司徒插着口袋走进电梯,殷晟跟在后面,进门时电梯早一步关门了,司徒忙伸出手帮他挡了一下。
银色铁门卡了一下便重新打开,殷晟说了声“谢谢”,司徒突然就有些走神。
——诶!等等!
——上来吧,电梯还能再站下一个人。
——谢谢。
那是他们第一次在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相遇时的场景,司徒记得自己站在门口,抬手帮忙挡了一下要关门的电梯,殷晟顺势挤了进来,站在他身边,仰头对他淡淡扯了扯嘴角。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殷晟的职业,对鬼神一事更是不屑一顾,当听说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是新来的刑侦顾问时,他几乎以为上层的人疯了。
——刑侦顾问?老子做刑侦这么多年,还第一次听到这么个名头!
——你好,我叫殷晟,职业是鬼师。
——那是什么?现在的大学专业课教的是怎么做白日梦吗?
——这个世界上你不了解的事情还很多,请别那么大惊小怪,无知你自己收起来就好,别搞得所有人都知道,没人会替你开心的。
——你!
司徒在电梯里扑哧一声笑出声,殷晟像看白痴一样看他。
“一个人傻笑什么?”
“想到些以前的事情。”司徒耸耸肩,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三楼,专门审讯的楼层。
“你去问毛敏,我对付毛扬。”司徒伸手指了指,却换来殷晟的白眼,“为什么?我们剪刀石头布。”
“这个有什么好争的?”司徒哭笑不得,“你不想对着女同志?那我们换换?”
“……”殷晟危险的眯眯眼,一字一顿,“剪、刀、石、头、布!”
说着突然出手,司徒吓一跳,下意识的出了帕子。
“唔……”
殷晟抓着司徒的手掌看了看,“生命线前半截很弱,后半截却很强……怎么回事?你曾经遇到过生命危险?”
司徒忙缩回手,笑了笑,“鬼师连手相都能看啊?”
“略懂而已。”殷晟眨眨眼,好奇的盯着司徒尴尬的脸看了会儿,“你感情线断掉了,最近失恋了吗?”
司徒呼吸一窒,好一会儿,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
“没有,只是遇到点小问题。”
“哦?”殷晟挑挑眉头,“既然如此,把你那副痞气多收敛点如何?说不定就是你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才……”
话音未落,王小二从一间审讯室里探出头来,“头儿!准备好了!”
“嗯。”司徒点头,随即岔开殷晟的话题,“你要对付哪一个?”
“……毛敏。”殷晟慢条斯理的扔下一句,转身朝隔壁的审讯室去了。
司徒在原地站了会儿,摊开手掌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复杂的纹路,也认不出什么线是什么线,看了一会儿,他便放弃的摇摇头,抬头朝王小二走过去。
两扇门齐齐关上。
另一边,医院里,惊魂未定的毛鑫拉着胡叶不停的发抖,胡叶心里不停叹气,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他一手保持着被毛鑫拉住的姿势,另一只手费力的去掏手机,翻开手机盖看了一眼,上面是王小二发来的短信。
“头儿说分别套话!挑拨离间!”
胡叶了然挑眉,不动声色的收起手机,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毛鑫。
“怎么……怎么了?!”
毛鑫吞了口唾沫,脸上的紧张表露无遗。
这是个一根筋的笨蛋。
胡叶很快给出评价,并迅速想到一套方案,笑了笑,在病床边坐下。
“我刚接到消息。”胡叶露出一脸遗憾的样子,“你父亲的公司,因为最近连续的这些事情,造成股价大跌,许多人员纷纷辞职,就在刚才,你手里的公司股份已经全部被卖掉了。”
“什么?!”
毛鑫像杀猪一样哀嚎一声,“怎么可能!我没有同意怎么可能会……”
毛鑫突然哑了,像是记起了什么猛的抱头,“大哥骗我!他骗了我!”
胡叶原本只是吓吓毛鑫,却不想误打误撞,竟像是真的蒙对了什么,于是顺势而下,摇摇头,拍拍毛鑫肥肥的手背,“你们不用再瞒着毛大叔死的事了,赶紧给老人家厚葬了吧。”
毛鑫突着眼睛楞了半响,这才想起去摸手机,只是在刚才的慌乱中,手机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我……我……”
毛鑫梗着脖子,脸红脖子粗,喘了半响才突然恨恨道,“大哥过河拆桥!父亲明明就是他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