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素菁顿时不平静了,站起来就走。
“反正我也活不多久。”云锦书忽然说,“惩罚我的事,只能带到地狱里再兑现了。”
初素菁回头看去,云锦书还是那般平静地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出神。
……
皇宫,宸极殿。
就算是下雨天,初永望也还兢兢业业地上下朝,每天依旧那么勤奋。
做个勤快的皇帝,看似是能博得一个好名声,实则身边人被逼得不能休息,暗中肯定要抱怨。而勤快使不到正地方去,官吏们收拾烂摊子也要苦不堪言。皇帝又意识不到自己勤快还不如不勤快,便只能这样恶性循环下去。
初永望好在,他在处理一般的国事上,能耐的确还是不错的。
然而不好在,他实在是心眼子太多,多到朝堂上跟他说话的官员都字斟句酌,一个字都不敢说错,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贾晶晶天天看着这种提心吊胆的场面,见多识广之下,多少是担心的。
但担心了这么多年,也还过得去。
皇上的威严,或许还真得像自己这位圣上一样强硬才立得起来。
“皇上,您日日操劳,该休息休息了。”贾晶晶待他回到宸极殿,便温声细语地哄道。
初永望换了衣裳,想想似乎已经把能办完的着急事办了个差不多,难得地点了个头。
贾晶晶急忙招呼人烧水去了。
“对了,把葳蕤叫来。”初永望坐下说,“裕宁想要她绣荷包。”
“是。”贾晶晶答应着,也叫人去传唤了,然而心里却想着,绣个荷包的事情已经交代好了,倒也不必在眼跟前儿绣吧?
但是圣旨哪有人插嘴的份儿,不一会儿葳蕤带着家伙事儿来了,在初永望面前屈膝行礼,初永望竟还赐座,让她在这儿绣一绣。
“裕宁要一对儿,你绣了什么?”初永望看着那刚刚打出图稿来的布片问道。
“回皇上,绣的鸳鸯。”葳蕤柔柔地答道。
初永望蹙眉:“俗。”
葳蕤轻声道歉:“皇上不喜,葳蕤这就秀新的。”
初永望想了想,说:“能说一对儿的东西很多,还有鸾凤,琴瑟,双鱼,还用朕一个个告诉你不成,虽是手艺好,心思却还是那般平庸,简直像没识过字的一样。”
葳蕤喏喏。
在旁听的贾晶晶深以为然,宫里这些宫女就算是选进宫来年纪很小的,也会集中教养,让女官来叫她们读书写字,稍微懂得一些东西,以免替主子抄个经书描个图画都不会,唱个曲儿听不出含义念个诗尝不出味道,那可是很容易得罪人的。
所以会念书识字,还是俗不可耐的品味,确实该数落数落。
皇上从来嘴巴都毒,骂人不带脏字的,要说到她哭出来都没准。
不过也是奇怪,皇上怎么就有闲心教训宫女了,这位贵人平时骂人都只骂一品大员才对。
见多识广的贾晶晶觉得不大妙。
但可是……若皇上真的看上了这个宫女,先贬后褒,最后能收用到自己身边,那岂不是解决了大皋朝香火延续的千秋大业吗?
而这不也正是太后想要的结果吗?
但皇上明知道这人是太后派来的,还能不能顺着太后的意思走,就有点难说了。
贾晶晶着实两难。
初永望倒是早就想过这些可能性了,现在反而懒得去想那些,只看着葳蕤将那已经绣了个开头的绷子拆开,取下了绣图。他将图要了过来,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确认那个花样的草稿的确是鸳鸯,而不是故意骗自己来说的东西之后,便两手一扯,清晰的撕裂声中,极品的丝绸劈成两片。
旁边的宫人都吓傻了,顿时默契地全都跪在地上,搞得贾晶晶也吓一跳。
初永望没理那些下跪的人,两手轻轻将撕碎的绣图一丢,让人拿新的料子过来给葳蕤重新上绷。
“这回准备选什么做那一对儿?”初永望问。
这架势不妙,若是再选得不满意,肯定又要撕。
撕多少倒是没有关系,就怕撕着撕着,就从绣图的不满转移到对人的不满,再断开的就不是丝绸,而是人的脑袋了。
之前皇上已经提了的自然是明摆着不给选,不然一定会被指责不动脑子,那脑子还不如不要。
初永望面无表情地盯着葳蕤,那女子不卑不亢,也没有在那一记毫无端倪的撕裂后匆忙下跪,听完了他的问题,不假思索地沉默了一会儿。
“想不出么?”初永望问。
“奴婢见识短浅,想了许久,唯有一个点子冒昧说来。”葳蕤微微抬头道,“奴婢想绣……‘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