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顾一切也要稳保这些不会被贼人窃取,那样无论是心怀叵测之人,摇摆不定之人,还是有可能记恨于心的他们的家眷子嗣,臣杀起来都不会眨眼。”
他用最温柔的腔调说着最残忍的话,初月晚听得思绪混乱。
云锦书握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皇上同样如此,为了保护你们,他始终忧心忡忡,不可终日。所以臣愿意主动为他披荆斩棘,排忧解难,直至有朝一日,能够安定下来。”
“一直杀人不会有安定的。”初月晚小声道。
云锦书想要摸摸她的头,但手抬起来却收了回去。
他没有再为自己辩解。
初月晚却很明白:“皇兄谁也不相信,他不会因为杀光了那些可能逆反的人,就安定下来。”
她拉住云锦书的袖口:“皇兄若不从心里开始想通,他只会越来越怀疑,最后每个人都不会相信的。”
“晚晚。”云锦书反握住她柔软的手臂,“臣会看着他的。”
“可是他是皇上啊。”初月晚绝望,“他会听谁的话?”
她放开云锦书,双手按住头侧想要稳住心神。
云锦书怕她是要昏过去,急忙伸出手护着她。
可初月晚最后只是轻轻把手放下了。
她不想那一世的太子哥哥也变成这样的皇帝。
“小舅舅,今日我说的话,不要告诉皇兄。”初月晚将衣襟抚平,恢复端庄的仪态,“我不希望他连我也不再相信。”
云锦书答应了。
初月晚抬头看着他那双抿去了杀意的眼睛,好像一只野兽被囚禁在笼子里面。
“小舅舅今日来是为了特地向我解释一番的么?”初月晚问。
云锦书莞尔:“相比起朝堂上那些随时都可能翻案的事,还是晚晚更重要得多。”
初月晚没说什么。
毕竟对于自己来说,大皋朝的江山就是自己生存的根底,她也曾亲眼目睹过争夺皇位的场面,或许有人在暗暗地威胁着皇兄,自己也无法知道。
她在城楼辞别云锦书,叫上芙蕖离开了。
“殿下,云大人见您有些频繁了。”芙蕖低声地提醒道。
“是啊,我还有些不适应呢。”初月晚道。
芙蕖依然担心她心中念及旧情,还会因见面而徒增苦恼,不过见她聊完下来倒没有刚刚那么飘忽不宁了,松了口气。
初月晚提出出京转转,二人便叫上应顺,摆驾出宫去公主府。
有阵子没有来,但府上一直有安排人打扫,所以都还是崭新的。
初月晚先去改成了祠堂的二皇嫂卧室上香,叫别的人都先在外面等一等。
她按照摩天塔的规矩,挽袖净手,一举一动都丝丝入扣,点香敬上,双手合十。
“二皇嫂,不知你能不能听到裕宁的话。”
“这一世,你或许对裕宁不曾有太多印象罢?往年你只是偶尔带着菁儿入宫,与母后、萧贤妃坐谈,那时裕宁还小,记不得事情,只记得皇嫂美若天仙,温柔似水。”
“裕宁或许永远也做不到二皇嫂那么好。”
初月晚瞑目轻轻地对着空无一物的龛里念念着。
“裕宁买下二皇兄的宅子,意在缅怀。并无意冒犯,希望今后裕宁的祈福能够为你们听见。”
“在你们不曾了解的另一世……”
初月晚说着忽然停下,睁开眼睛。
另一世的人和事,究竟和这一世还一样么?
“皇嫂,不久裕宁一定会想办法了解到你们今生遭遇的真相,希望能够在另一世得到弥补。”
“你们会觉得裕宁很傻么?”
初月晚仰头看着香炉。
背后的龛黑漆漆的,不会给她回答。
虽然见过那么多离奇的事情,初月晚却没有真正见过鬼。
所以究竟自己的话能不能传达给对方,她心里没底,只是尽可能地去做了,去交待了就好。
“很傻。”
一个声音忽然从龛后响起,初月晚惊愕。
这个声音并不是二皇嫂的,她有一点点耳熟,但是完全想不起在什么地方曾经听到过。
初月晚起身稍微后退让开一片空地,另一个人却从龛旁的那扇后门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看到对方的脸,初月晚一时间不知是惊吓还是惊喜。
“……菁儿。”她对着那个人道。
长大后的初素菁,顶着一张冷艳绝美而清瘦如刀割般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眼前。
“你没死!”初月晚伸出手。
初素菁躲开了她。
“你可以当我死了。”初素菁的声音也格外冰冷。
初月晚顿时冷静,略微打量了一下她的装束,手脚的衣裳都用扣带系紧,很适合飞檐走壁或隐匿行踪,行动不易发出声响。
这些都是那一世小舅舅曾经给自己说过的。
他说,那些刺客只有夜里会穿黑衣服,白日里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他们的衣裳一定都会束住衣裤的袖口,方便在狭窄的巷道中穿梭。
初月晚瞄见她掌中隐隐闪烁的光亮。
他们的武器轻便,容易出手,携带时不易暴露,投掷后也不容易弄出太大的动静。一般是飞镖,毒药,或者匕首。
初月晚一身相当不便利的裙子,实在是和对方没有较量的可能。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菁儿是来威胁自己的呢?
“菁郡主。”初月晚改掉称呼,“你一直活着,为何现在才来找我?”
“怎么,嫌我来晚了?”
“因为想你了呀。”
初素菁莫名起了层鸡皮疙瘩:“你这人……怎么这么肉麻。”
她不相信初月晚那张乖巧无害的脸,警觉道:“你为何买我家的宅子,又为何在我母亲的房间里,摆香案?虚情假意,做给谁看?”
初月晚没有立刻辩驳。
“今日相见之前,我是不知道菁郡主还活着的,肃亲王府已经没有人烟,自然是没必要做给别人看。”初月晚想了会儿才道,“而且我也没有设灵牌,菁郡主怎不想我是故意不要别人知道?”
初素菁小心地绕着她走。
初月晚觉得她应该求证的心思比威胁自己的生命更在主要,所以并不慌。
“那日进了我房中的人……”初月晚忽然想起,“其实是菁郡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