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顺摇头:“回姑姑,奴才跟了皇后娘娘这些年,从未见过公主与肃亲王有何交往。”
连在宫中碰头的机会都有限,更别说出宫这么大的事儿了。裕宁公主出过几次宫,那可都是写在账上有人跟着的。
芙蕖叹气:“那想必是在梦里了。”
初月晚走到后院去,肃亲王妃的居室还在,里面的东西却都已经搬空了,连一张床架子都没剩下。
“小时候我在这儿欺负过菁郡主。”她指着那块地。
芙蕖和应顺都为了合她心意,故作惊讶地一齐“哦”了声。
“肃亲王府的灶糖很好吃。”初月晚嘀咕着,“每个人都对裕宁很好。”
“公主殿下。”应顺上前讲道,“这一处便是传闻里闹鬼的院子,原本是肃亲王妃所住,后来肃亲王妃在此地赐死,饮毒酒身亡。”
初月晚看着自己睡过的那张床曾经在的位置,许久没有一动。
“我知道要把香案摆在哪儿了。”她轻轻说。
他们继续在院中来回走动,应顺负责介绍原本都是做什么的,不过初月晚都已经知道了,她便提出可以在每个房间如何布置。
芙蕖原本对这地方没有任何好感,可看着初月晚那么认真在规划的样子,不禁有所改观。
看来,殿下真的很喜欢这里呀。
“芙蕖!”初月晚用不着人扶着,已经自己溜到另一间去了,回头从窗洞中探头叫她。
“来了!”芙蕖急忙应着,快步跑上去。
然而一行人都没有发现,从他们来看宅子的时候,就有人一直静静地坐在高墙上观望着。
初月晚的模样映在桃花眼中,像一片逐渐融化的冰。
“晚晚,为何……”
那边参观宅子的人终于绕了回来,高墙上的人扶着一旁的树冠站起身,想要趁着对方过来之前离开。
初月晚正在和身旁人聊方才的见闻,忽然直觉般的扭头望向那面墙。
风吹着树叶,影子在白墙上招展。
“公主殿下?”芙蕖见她不走,还以为是腿不舒服,便过来扶着她的手臂。
“没事。”初月晚的视线还望着那边,许久在转回来,在她的搀扶下出府门去了。
……
回到宫中,买了宅子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手眼通天的皇帝陛下。
“啧,为什么要买他的宅子?”初永望说起来一脸的凝重。
哦不,已经变成皇帝的太子哥哥无时无刻不是一脸的凝重。
初月晚准备做做鬼脸耍耍赖蒙混过关,然而这次初永望不吃这套了。
“你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宅子也好玩意儿也罢,朕都不管你。”初永望亮明原则,“但是什么时候,你都不可以夜不归宿。”
初月晚点头如捣蒜。
初永望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犹豫了一下又没有说出来。
“皇兄,我看那宅子地角挺好的,也挺大,人家都有王府,我却没个公主府,所以我也要。”初月晚半开玩笑地撒着娇。
“当真是因为想要个府邸?”初永望有些怀疑。
“不然呢?”初月晚抿唇。
确实不然,可是也没法解释啊。
初永望显然有些忧虑:“你跟肃亲王熟悉吗?”
初月晚摇头:“二皇兄……不熟。”
对不起哥哥我真的不是想骗你,这一世是真的不熟。
初永望回想曾经,那人虽然很喜欢来宫里闲逛,然而裕宁年纪和他女儿年纪差不多,确实不该有什么直接的来往。
“那肃亲王妃和初素菁呢?”初永望想起那两个女人。
“熟悉。”初月晚这就不好再搪塞了,毕竟这二位还是常来宫中做客的。
“你想她们么?”
初月晚刚想回答,却感觉到皇兄的问题似乎别有深意。
什么深意并不能想通,但是察觉到了,就有种微妙的别扭感。
初月晚思索着,初永望搁在膝上的手在袖中捏紧。
“说不上想吧……”初月晚道,“菁儿以前说,小舅舅之所以不喜欢裕宁,是因为裕宁‘肥腻’。所以,不是太喜欢菁儿,也就不太想她了。”
唉对不起菁儿,这个仇记着,还是有点用的。
初永望那股紧绷着的劲儿却松下来,拍拍她的肩膀:“那种话不要放在心上。”
“皇兄想他们吗?”初月晚反过来问他。
初永望一时没想到她会问自己,顿了一会儿否认:“朕不想任何人。”
“皇兄……”初月晚很担心他,“你好像,很孤独的样子。”
“朕有裕宁就够了。”初永望说。
初月晚一怔,忽然明白,微笑着:“嗯,裕宁也只陪着皇兄就够了。”
初永望紧张的神色稍有舒缓。
“皇兄,明日我还要出宫。”初月晚得了便宜还卖乖。
“明日又要买个什么?”初永望的语气明显好些了。
初月晚笑而不语。
……
第二日自然是为了看那金匠的拓本。不过初月晚没有早早亲自出宫,而是因为前一天连跑带颠,腿有些酸了,于是躺在床上修养,派了应顺去拿拓本。
可巧,也到了可以拆夹板的时候,太医刚把她的腿解放,那边应顺便连拓本带金匠本人都请进了宫中。
“谢谢老人家。”初月晚说着,接过拓本,给金匠赐座。
她细细看了会儿,还是看不懂,金匠得令走上来,给她讲解。
“这是什么意思?”初月晚指着拓本上面看似凌乱的痕迹。
“回殿下,这是被利器击中后的痕迹。”金匠指给她看,“金子质软,很容易留下划痕,也很容易在受到冲击后弯曲变形。”
初月晚大概看了个明白,道:“那,您觉得这是什么利器造成的呢?”
金匠毫不犹豫:“弓箭。”
初月晚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云锦书中箭的一刻,顿时心惊肉跳,那拓本从手中掉落。
“殿下!”芙蕖急忙扶住她。
一时间,初月晚头脑恍惚不已。
但是不能……绝对不能现在回到另一世去,至少要把这边的事情都弄清楚才可以啊!
好像某件事已经对她敞开了大门。
“药……”初月晚抬手。
“快!快将大国师备好的汤药端上来!”芙蕖连忙呼唤后厨。
应顺迅速跑上去,端了来不及温好的汤药,兑上热水递给初月晚。
初月晚捧过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恍惚的神志总算吊住了,她眼前重新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