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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滋味

“还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就散会吧。”瞳雪说。

“啊, 我的问题是, ”孙大壮像个乖学生一般举手发言:“万一有认识我们的人在那组织里怎么办?”

孙大壮和傅秋肃极少露面,丑门海却在国外生活过一年,还有些生意圈子, 至于萧晨,那就更好认了——三年前的商业杂志上每期都有他的新闻。

况且, 万一这些人和荒泯的势力有牵扯,欢天喜地的卧底会不会变成一场自投罗网?

毕竟, 五个人的照片在马楠岛可是贴遍了。

“这……”正在进行会议记录的萧晨也顿住笔, 看向丑门海。

“……秋肃。你可以解释一下吗?”丑门海露出少有的为难神色,把目光投向斜对面的男人。

傅秋肃沉默半晌,决定替丑门海把状况说清:“那天我们和荒泯打赌时, 为了确保公平, 丑门海一剑斩断了除了少数人在内,所有人对我们的记忆联系。”

“都忘记我们了?”孙大壮失声。

“不是忘记……而是关联不上。”傅秋肃勉强笑笑:“不管他们见过真人还是见过照片, 就算把我们的材料拿在手上和我们说话, 都不会联想到我们是同一个人。”

“现在能把我们和记忆中对得上号的,只有那些和此事绝无牵扯的人,还有自己人。”

孙大壮苦恼地算着;“我爸我妈估计是记得我的,祖宗们也该记得的。”

“啊,”他问:“你……翟云怎么办?”

“把翟云送到目的地后, 丑门海也会对她做同样的事,她会记得我,却不认识我。”

其他人都沉默了。连一直幸灾乐祸的高长恭也觉得这未免太过苦涩。

傅秋肃却有种解脱的感觉。

自己随时会死, 在新的白麒麟诞生那一刻;爱人他不敢奢望,也不想辜负,有朋友就够了。

有能够看淡生死轮回的朋友,有不会比自己率先老去死去的朋友,有能在任何时候给他帮助、报以祝福的朋友,是件何其幸福的事。

他还记得荒泯大笑着离去时嗜血的扭曲表情,还有丑门海被激起回忆时的痛苦,对她那时的状态,任何形容恐惧与痛苦的语言都过显苍白。

那时她的凄惨样子,连素来无争的自己都忍不住想开口问,究竟是怎么了。

究竟要怎样的境遇,才能把她伤成这样。

也许这也是他为什么能任丑门海胡闹的原因,甚至拿翟云练戏,他也没有阻止。何况,欺骗她总比让她知道真相更安全。

他不知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他知道……只要,不再重演……

“原来你手上的剑这么厉害。”高长恭叹服,把注意力转到兵刃上去。

“那是很好的媒介。”瞳雪开口说。

“那么……”萧晨也露出困惑沉思的表情,转向丑门海:“为什么,你不能斩断凤千久的罪念呢,让他老老实实的就是了?”

丑门海无可奈何地回到:“……因为他无罪。”

“他还无罪!那我们都是圣人了!我妈就是圣_母了!”大壮激动地踩到沙发上:“你看他干的那些事!”

丑门海知道他会反应过激,却也束手无策:“人在天地间活着,从最宽广的角度讲,每个人都为其他人做出了贡献,社会中的服务,衣食住行的制造,情感的维系,甚至是生命消逝后回归循环的养分……”

“一个人特意伤害无辜人,以满足自己更大的欲望,是不知感恩的自私偏激,然而这万物的养分本就来自荒泯的身躯,说白了都在仰仗他而存在……”

她的目光似是穿透了关上的门,看着外面混乱到可以撕裂一切的时间,轻声说:“……还不是时候。”

傅秋肃忽然开口道:“茫茫宇宙之外也不知有多少世界,相比于更高的秩序与更高的混乱,他这也不算什么了,只要哪一天他不再满足,有了更大的野心,或许就会从主宰者沦为低等的食物……这才是他的报应。”

丑门海目光猛然转向傅秋肃,脸上表情变得很古怪,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怎么了?”傅秋肃问。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她尴尬地说:“幸好他被盘古撕裂了……要是荒泯创世,估计造出来的所有形象都是带羽毛的吧?那个自恋的家伙。”

大壮脑中忽然出现了一群青色的小凤凰翅膀拉着翅膀,带着写有“请让行”字样的黄色帽子过马路的模样。

于是大家都沉默了。

一定要粉碎他的阴谋!众人莫名其妙地既热血沸腾又苦大仇深地想。

散会之后,丑门海不可避免地又要直面好心来接她的大花。

于是,夜里大花又开始唠叨。

“开会也不让我加入,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处……”

“说到公司的发展,我最近看了很多材料,里面实际内容太少,却有大段大段的空话,有一段空话是这么说的……”

“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翟云,竟然是去费城天普大学的,天普,temple,这不是断情绝欲么,你问问傅秋肃,他还过不过日子了……还有,你们从费城去纽约之前,一定要去看看大瀑布,叫什么叽里呱啦大瀑布的,要是看不成这个,就得去加拿大看了……那些湖都是连在一起的,和台阶一样错层,站在瀑布地下享受湿气的呵护,皮肤会特别好……”

“说起皮肤,你看这暖气开得,你也不买个加湿器,我跟你说啊,我刚去美国的时候,不会说加湿器,跑到超市去比划了半天,人家给我了台电风扇……”

“我哥说,命运的电风扇又开始旋转了……他那天后腿受伤了,地藏王要给他戴伊丽莎白圈,我哥说那是绝育的动物才戴的,被地藏堵在我们楼下餐厅,拿着伊丽莎白圈当喇叭喊着让他出来……”

“地藏王让我处处听你的,不过我觉得吧,你也得稍微听点我的想法……”

“啊啊啊,实在受不了了!你先去宋东祁那里吧!”丑门海戴着市面买不到的、“咬一口真脆大苹果”公司刚刚研发的消音耳机仍然不能消停,大花的嘴一张一合看得她眼晕。

至此,她有了一种想晕机的感觉。

在嘱咐了几百条空中安全须知后,大花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

丑门海刚松了一口气,有身份识别功能的门又被人打开了。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大哥。”看到瞳雪进来,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让大哥好好疼疼你,让我们开始悖德的感情吧。”冷漠瞳雪消失,有点入戏的他开始人格分裂般邪肆坏笑,手指拉长变黑,布满鳞片,撑在墙上看着丑门海:“太多的爱,倾注在一个人身上,就会带来毁灭……”

“嘶……”

丑门海无语地瞳雪撑了个趔趄。墙壁被他原身的气息灼穿了。

“你已经带来毁灭了。……你很爱那面墙吗?”

幸好那边是自己的小型浴室……

“你忘了豁免这些东西了。”她叹气,到底是什么事让瞳雪高兴成这样啊。

无法想象只剩一张床在天上飞的样子,丑门海把被子紧紧拉在身上,背对着瞳雪睡了。

“我已经睡了。”她说。

“……什么意思?”

“赤_裸_裸的拒绝。”

“没有赤_裸啊?”瞳雪掀开被角看了一眼。

“如果身体赤_裸了,那叫邀请不叫拒绝!!”

……

……好吧,瞳雪是个不知好歹也不客气的家伙。丑门海想。

背后的瞳雪还在喘息着动作,指尖却温柔地描绘着她的眉眼。

“没有味道,也是一种滋味。”她低喃着,侧过头主动扫过瞳雪的唇,换来了对方更激烈的挞伐。

“……所有的滋味。”瞳雪说着,不顾对方的抓挠呜咽,把人翻过来正对自己,望到对方的眼中去。

两双能够看澈循环的眼眸彼此凝望,看到的又是怎样的景象呢?

只有彼此。

……

十六个小时的飞行之后,飞机降落在费城机场。

出了海关,丑门海看见一物,眼睛立刻雪亮雪亮,拖着随身的小行李箱欢呼地扑了上去。

传送带。

“我最最亲爱的传送带!我来了!”

本来一脸苦涩的傅秋肃看着丑门海一脸陶醉地走在传送带上,作为“替老板在抽不开身时照顾瞳海”的设定,他只能认命地跟在后面,也尝试着在传送带上大步前进。慢慢地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从未想过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多么新奇有趣的体验啊!

丑门海得意地抬起下巴:“秋肃啊,你还没试过在手扶梯上大步地上楼梯呢!这其中是有很大的学问的!”

傅秋肃赶紧虚心请教。

“你的步伐一定要坚定,以最大的步伐走出呼呼的风声来。脸上还要面带微笑,这样才能把自己的愉快和别人分享。至于其他的,你要自己揣摩,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从今以后就要有你自己体味提高了,记住,要走得愉快,走得坚定,走得创新,不拘一格,把走传送带的文化发扬光大!”

瞳雪在两条传送带中间的步行区慢慢地走着,恨不得离两个人越远越好。

他想,自己要纽约一定要给丑门海买个轮椅,那样就安分了。

翟云有意放慢脚步,渐渐地和瞳雪并肩而行。

两人的对话很轻,似是不愿意让前面的人听见。

“瞳大哥,你的妹妹真的很有趣啊。”

“不知道你们的父母……”

“已经过世了。”

“对不起……我……”

“没什么,我还有她。”

瞳雪抬手,轻轻拍了拍翟云的肩。

他没有看翟云满面含羞,指着远处那个在传送带上和傅秋肃迈着大步享受呼呼风声的人说:“可惜她永远不懂我有多么爱她。”

“你真是个好哥哥。她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我也希望吧。”瞳雪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接过了翟云的手提箱。

“只是,放在心里,更安全一些,起码不会打乱对方的脚步。”

两个小时后。

翟云在校园里向几人招手暂别,转身进入宿舍布置房间。

少女的脚步轻快匆忙,充满期待。晚上,他们要一起去游览城市夜景。

也许,自己该和秋肃好好谈一谈,她喜欢这些人,她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和他们一起工作,然后,重新续上和秋肃的感情。

瞳雪虽然好,却好得太过耀眼,不如秋肃的真实。

她的秋肃,是最好的。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傅秋肃把手覆在丑门海的掌上,挥起瞳指剑。

没有声响,没有光芒,没有气息,没有味道。没有任何不同,只是,他已把自己划出那个人的世界之外。

他松开手,温和地笑笑。

“我们走吧,你不是饿了么。”

“……里的生命最是多情,也最无情。因为那是一切,也是零。”

丑门海轻声说到。最前面的两字太轻,消匿在一片压抑的缄默之中。

“叹息千古为明月,

“泪凝霎瞬成雪霜。

“明知世间惟情苦,

“却把他乡做故乡。”

“……终有一天,你会回到那个最冰冷也最温暖的地方。”

丑门海看着走在前面的人,低声与瞳雪耳语:“如果他的命能写在上面,我想写这首诗。”

“你打油诗写的很好。”瞳雪低笑:“这纸还是留着查案吧,这可是你那傻狮子特意给你送来的。”

一笺如墨如丝的纸张从袖口划到丑门海自然下垂的手指间,又被收回袖中。

黑色的纸,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