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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第十三块钟

周渔在乔小橙家门口站了很久, 有邻居出来, 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这扇门,他当然可以很轻松地打开。但是如果让乔小橙知道,之前自己以为的“幻觉”也是他的话, 那他可真的要被推出去斩首示众了。

他不敢打开。

乔小橙哭了半天, 外面天色都暗了, 她终于爬起来,打电话给贺一水。

贺一水问:“小乔,你今天不是休息吗?什么事?是不是想你家小贺总啦?”

乔小橙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贺总!”

贺一水慒了:“怎么了这是?别哭, 慢慢说。你在哪?”

乔小橙说:“我不在公司做了, 跟你说一声。”

贺一水更莫名其妙了:“发生了什么事?”

乔小橙哭着说:“周渔!周渔太欺负人了!”她断断续续, 把周渔假装林之周的事说了个大概,哭得声音都含糊不清了。

贺一水听完事情的经过,问:“你在哪?”

乔小橙说:“我在家里, 我就跟你说一声,我不做了。谢谢你们照顾我。”说完,挂了电话。

然后她就发现乔大聪不见了。乔小橙在家里到处找, 终于乔大聪从下水道管子里爬上来,咚地一声, 跳到地上。

乔小橙眼睛都肿了,却还是问:“你去哪了?”

乔大聪把鼠眼一翻:“出去透透气, 看你哭得你大聪爷爷心烦。”

乔小橙对它不甚信任,拉泣着问:“你没闯祸吧?”

乔大聪挥了挥前爪爪,不耐烦地说:“你大聪爷爷能闯什么祸?我一向最守规矩, 从不胡啃乱咬好吗?”

乔小橙于是放了心,问:“要吃什么不?”

乔大聪抖了抖两只鼠耳,说:“你要做饭?”问得很迟疑,显然不太敢相信。

乔小橙又抽噎了一下,说:“做啊。”

说着话来到厨房,又问了一句:“你要吃什么的?”

乔大聪说:“炸花生米,要裹蜂蜜的。”

乔小橙也没说什么,自去柜子里拿了一瓶蜂蜜。不一会儿,胖灰等鼠也都跳了进来,屋子里一共二十只大老鼠。

幸好乔小橙炸得多,一只鼠十几粒蜂蜜花生,又给切了两片香肠,还用矿泉水瓶的盖子一鼠倒了一小点牛奶。

二十只老鼠顿时啥也顾不上了,全部在报纸上抱着花米生啃。

乔小橙坐在沙发上,还是越想越气,不由抹了一下眼睛。外面又有人敲门,她以为是周渔,不搭理。不料外面的人却开口了:“小乔?开门!”

居然是贺一水!

乔小橙当然只有去开门,无论周渔怎么混账,至少小贺总、常凤他们对她是很好的。

她打开门,贺一水这才抖抖外套上的水。乔小橙说:“下雨了?”

贺一水随手把外套丢沙发上,乔小橙给他拿拖鞋。他说:“可不是下雨了吗?车里没伞。你看你这,哭得跟个花脸猫似的。”

乔小橙拿手背擦了一下脸,贺一水一眼看见客厅里铺着一大片报纸。二十只老鼠正在吃东西。

他也是稀奇——伤心成这样,还做东西喂老鼠呢?

他随手提起乔大聪,二话不说就盘了它一遍。乔大聪气得吱吱乱叫,不断伸爪子想挠死他。贺一水手指微转,揪了揪它的顶瓜皮,不以为意,说:“还是毛绒绒的好啊,鸡的手感太差了。”

乔大聪已经在问候他祖宗了,乔小橙说:“先让它吃饭。”

贺一水说:“让它吃饭,我还饿着呢!”

乔小橙也没吃东西,她问:“你要吃什么?”

贺一水说:“随便吧。”

乔小橙只好又到厨房,冰箱里还有肉,她拿出来,几下切好。贺一水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她调芡粉,问:“你……真不打算过来上班了?”

乔小橙正在勾芡,闻言手上一停,回了个:“嗯。”

贺一水说:“虽然我也很吃惊周渔居然能脑残到这种地步,但是吧……你的时间印记还是需要随时补充的。你别看这仓鼠看起来小小的,它每天消耗的时间不少。尤其是放出来活动的时候。现在除了龙老头那边,就只剩下我们和郑婍两方。龙老头那边水浑,郑婍现在又出了事,罗川恐怕很长时间都没办法振作。我们这边是最好的选择。”

乔小橙说:“我知道。但是我不去了。”

小贺总啧了一声,说:“怎么这么顾头不顾尾的。”

乔小橙起锅热油,说:“我不想被他当猴耍了。”

贺一水微微一滞,这倒是。周渔真是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他叹了口气,说:“行吧,那每个月小贺总带你去时间夹角混一次。好好的小姑娘,总不能当了鼠粮,对不对?”

乔小橙转头看他,她一直觉得,贺一水对她的好,是因为周渔。但无论是为了什么,他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贺一水迎着她的目光,十分他得意:“怎么样,感动了吧?”

乔小橙抿了抿唇,说:“嗯。”‘

贺一水更得意了:“那把脸擦擦,好好作饭,不许哭了。”

乔小橙哦了一声,真的拿湿巾擦脸。

外面二十只老鼠把花生米啃得如雨声沙沙,好像养了一屋子蚕似的。贺一水回身,在屋里四下走走。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阳台上几十盆花长得异常茂密。

贺一水走过去,伸手轻触一盆吊兰,想想周渔干下的蠢事,心里差点把肚皮笑破。难怪这几天贺一山跟他神神秘秘的。

哼,躲着小贺总,就是这样的下场呀。

乔小橙很快做好锅包肉,又炒了一个酱爆白菜。

得闲还做了一个蕃茄鸡蛋汤。她把菜端上桌,贺一水闻到食物的香味,肚子里咕噜一声。多少年来,他也经过了无数时间夹角,好的坏的,见过太多。

但是这样的仲夏之夜,一个整洁温馨的小房子,再加上美味的饭菜、一个体贴到可爱的姑娘,真是让人心暖。

他坐到桌前,乔小橙把筷子递给他。

贺一水接过来,看见米饭里还挟杂着红薯。小贺总顿时胃口大开,乔小橙看他像是真饿了,两菜一汤都不大够的样子,只好又去厨房给他炒了个盐菜青椒。

小贺总真是一点也没有客气,锅包肉和酱爆白菜一点没剩下。乔小橙是没吃几口,不过她确实也没什么胃口。

小贺总吃饱了,乔小橙又给他切了一个梨,然后自己去洗碗。贺一水说:“你这样,早晚把男人宠坏。”

乔小橙说:“小贺总第一次到我家,总不能让你动手的。”

贺一水用牙签扎了一块梨,说:“放心吧,小贺总不白吃。”要是每天晚上都能过来就好了。他这么一想,突然理解了,当初周渔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

也是这时候,他突然觉得,当时周渔可能是真的想跟她在一起。

她是那种,很容易给人家庭氛围的姑娘。让人很想每天把菜买回来,然后倚在厨房门口,跟她有的没的说几句话,满满都是等待食物的满足感。

这种心理让他产生了几分危机感,他站起身来,再次走到阳台上,这时候其他老鼠已经吃完了花米生。胖灰指挥着老鼠们把报纸卷起来,想要丢进垃圾桶里。乔小橙出来擦桌子,说:“别费事了,我一会儿来收拾。”

老鼠们吱吱乱叫,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很快的,它们用一只老鼠钻进报纸桶里,然后不停地打滚,其他老鼠再帮忙推动,竟然真的把报纸卷好。

再一路翻滚,竟然真的把报纸卷筒推到了垃圾桶旁边。

贺一水看得有趣,不由在阳台的小桌子旁边坐下来。其实后悔大师是很少缺钱的,守护生肖能够做的事太多了。

就比如乔小橙这样的,老鼠能做的事,可是很多的。直接偷盗的都不说了,盗点商业机密什么的,可真是手到擒来。

可是用来扔垃圾的,他是真没见过。

他趴在小圆桌上,以手托腮,看到津津有味。过了一阵,他目光下垂,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子午流注钟?!

他打开了阳台的灯,仔细看了一阵,这是真的!

而且这钟还有走动!

他说:“乔小橙!你这钟怎么回事?”高仿?他上上下下一通乱找,希望找到电池仓,或者发条,但显然,没有。

乔小橙现在觉得他是个好人,自然也没存心瞒他,说:“这个我小时候就有了,但是一直没用过。”

“这怎么可能?!”贺一水摸了摸那钟面,半天,说:“你不会真的是鼠大师吧?”他又看了一眼乔大聪,当时乔大聪认她为主,是在王贞梅等人的时间夹角,那时候大家都看到了。

乔小橙说:“不可能吧?赵歧的子午流注钟不是能用吗?”

那倒是。贺一水屈指轻敲了一下钟面,说:“见了鬼了。”小贺总的好奇心,那可是拦不住的。他兴奋地说:“我找个人来试试能不能用!”

乔小橙其实自己也好奇,但她比小贺总胆子就小些,问:“不会有危险吗?”

这还真是难说,其他十二块钟,每一块都有对应的进入时辰。鬼知道这块进去是哪个时辰啊。

但是小贺总是没所谓的,他说:“有危险也值得试试。我去叫人。”

说着话,他几乎下意识地想打电话给周渔,乔小橙立刻说:“不要周渔。”

贺一水手上一停,也是。但是这点难不到小贺总,他说:“那我叫上汪羽、严华和黄原原。”这三个人是他的左膀右臂,乔小橙却还是不放心,欲言又止。

小贺总发现了,注视着她等她下一句话。

乔小橙说:“还是把大贺总叫上吧。”

贺一水说:“他啊?骗你他也有份,你不知道?”

乔小橙当然知道,当时周渔就说了林之周是贺一山的朋友。她说:“我也觉得肯定有他,但是他毕竟是你哥哥,真遇到什么危险……他肯定会尽力帮你的。”

真是懂事的丫头。贺一水说:“行。”

他是个半点不能等的,这时候立刻就给贺一山打电话。

贺一山正跟周渔愁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时候接自己亲弟弟的电话也漫不经心,问:“什么事?”

贺一水说:“你到小乔家里来一趟,快。”

贺一山整个人都吓慒了,赶紧问:“什么事?小乔不是做了什么傻事吧?!”周渔汗毛都竖起来了,站起来就要往外冲。

幸好这时候贺一水极快地解释了原因。

贺一山赶紧拉住周渔,说:“嗯,这事确实值得一试。你等等,我叫雇主,我们去个简单的时间夹角。”

等他挂了电话,周渔才问:“什么事?”

贺一山说:“一水在小乔家里发现了一块新的子午流注钟。”

这话里的信息量,足以让任何一个生肖大师垂死病中惊坐起。但是周大师只听到了前面半句。他沉声说:“贺一水在小乔家里?!”

心里恨得滴血好吗!!

贺一山为了保住弟弟的狗命,赶紧说:“小乔家里怎么会有这东西?她的守护生肖不是鼠吗?赵歧被篡位了?!”

周渔脸色还是非常不好,说:“没有,赵歧的钟可以正常使用。”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贺一山也心生好奇了:“我找个雇主,过去试试。”

周渔咬牙切齿,说:“我也去!”

贺一山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说:“这个时候,她肯定正在气头上。你去了也讨不着好。”

周渔说:“我必须去!”

贺一山犹豫了一下,问:“还……易容膏和逆龄草”

……周先生想死。这要再这么干,恐怕真的要直接火葬场了。他注视贺一山,半天,说:“一山,我真的喜欢她。当初……分手之后,我一直很后悔。”

贺一山微怔,他们这样的人,流浪在无尽的时间夹角,看过、经过的太多,真心也被磨得所剩无几了。他最明白,周渔这两句话有怎样的份量。

他抬手,拍了拍老友的肩。

他们一直在帮助雇主反悔,可唯有自己,注定了不能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后悔大师没有恶身的,所以不能后悔。摊手。

周先生这算是追妻火葬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