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们有说有笑,只是十分拘礼!连带着柳如烟都端坐在侧,看起来当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子。
他们若是回忆从前的话,好似也不过就是一对寻常姊妹,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们都是一般无二,身份高贵,叫人无可适从,只能这么高山仰止了。她忍不住想,在许多年前,他们也一边钻研女红,手里捧着针黹,还幻想着日后的如意郎君!后来各自有了他们的路子,倒是愈发生分了。
现如今,他们年纪这样大了,就算是见面,一年也不知道才能见着几回,可算得上是十分辛苦了,他们之间的交集极少,每次见面,应该是只能这样,回忆当年了。
这无疑是可悲的。
在那个时空,她也曾有过至交好友,他们之间也没有了交集,也只能是这样,一遍一遍说着当初人和事!这是很让人疲惫的,日子久了,也就变得乏味,他们各自厌倦,但又不忍心说出来,久而久之,也是分道扬镳了。
真是可怜见儿的!
“皇上驾到!”
正自想着,就听到那个老太监分外艰涩的声音,震得柳如烟浑身一颤,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怎么来了?难道不需要处理公文么?真是怪异!
太皇太后拍了拍柳如烟的小手,面色柔和,看起来倒是十分亲近。她神游天外,心里想着那人的脸皮,也不知道恢复好了没有,现如今跑来这慈天殿来,所为何事?后来想着,怕是时常来看望这位老祖宗的。
“皇帝常来看我,毕竟也是个老人了,说的总归是好听的,什么千岁千岁千千岁,统统都是假的,黄土淹了脖子的人了,迟早西去咯!”太皇太后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言语之中还是带着一丝丝的可惜。
人一老了,就格外惧死。只有初生牛犊不怕虎。
呵。
那南宫钰身上还穿着朝服,看样子,是刚下朝,只是这时辰也对不上,想来是因为这么几日罢朝的缘故,这男人是去恶补了!
既然这样忙,还来这慈天殿么?
柳如烟尽量压制住自己的翩翩浮想,这绝对不会跟她有任何牵扯!
这还是柳如烟第一次见着皇帝的朝服,不,以前在博物馆的时候,倒也是远远看过的,许是年代久远,颜色不及现在见着的半点鲜艳。这样明晃晃的黄色,若是看的久了,只觉得头晕目眩。
衣服上的纹样自然是龙纹。以前听那导游的解说,活灵活现,没有这样看着震撼。龙袍的下摆,绣着水脚。水脚之上,还有许多波浪翻滚的水浪,水浪之上,又立有山石宝物,柳如烟心里清楚,这就是俗称“海水江涯”的花样子。
寓意都是极好的,她以前没有研究这些老古董的兴趣,知之甚少。如今见着,倒是生生想起了一些。
南宫钰看柳如烟不看他的脸子,不看他的眼睛,反倒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衣裳,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皇帝,这是刚下朝么?”太皇太后看着南宫钰的眼神,满满的都是笑意,“今日你身子不爽,若是还是不舒服的话,定要好生歇着,切莫多劳!”
“孙儿知晓!”南宫钰只是笑,复又朝着柳如烟觑了一眼,“这是?”
“你还不认得!”太皇太后十分慈善地笑着,“这是摄政王府的二小姐,现在在将军府上住着!”
“哦!”
那南宫钰只当是不认得,柳如烟微微放下心来,最担心的就是这人犯了疯病,疯言疯语说出许多来,叫人心里砰砰直跳。
“多日未曾上朝,今日可还习惯么?”太皇太后看起来十分慈善,拍了拍南宫钰的大掌,“诸事小心!”
“习惯!”南宫钰心知他这位皇祖母是因为顾及周遭有人,才说的这样含混不清,只是南宫钰是何等子人物,自然推敲的出其中深意。
用余光看着柳如烟的脸,见她穿着一身嫣红,衬着一张脸子粉团似得,嘴角两个小小的梨涡,抿唇一笑清晰可见。她自顾自地吃着酒水,安然自得,若是有个软榻,定然又扑上去了。一双眼睛慵懒地四处看着,小心翼翼,偏得又是那样妩媚动人。
这柳如烟少有这样的时候,寻常日子,都是狂放恣意,不受礼法约束。现如今见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想着,这其中姿态,各有千秋,都是美的。看着叫人心里欢喜的厉害。
也不知她在想着什么,脸上的浅笑,从未黯淡。
太皇太后见着南宫钰的模样,心里也不知道是忧是喜。
“皇帝!”太皇太后朝着南宫钰轻轻地唤了一声,“这还是烟儿这丫头第一次进宫呢,你若是得空,带着着丫头四处走走也是好的!”
南宫钰微微颔首。
“也好!”
老夫人双眼含着泪光,这南宫钰待柳如烟终究是不同的,也不知道日后可有什么好结果,若是有,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没有,怕是祸端了!她心里如同火烧,等两个人齐肩并肩走了出去,才暗叹一声。
“皇上英明神武!”老夫人有些慨叹,若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子弟,倒也还算是好些的,女子嫁人嫁人,终究嫁的是那么一个人啊!
她如今只剩下柳如烟这么一个念想了,自然不希望她会有什么祸端来。
况且,还是她来引的。
太皇太后笑了笑,“烟儿又何曾不是一个好丫头,温柔娴静,哀家看着心里也欢喜的很!”
老夫人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甫一出了慈天殿,柳如烟就伸了伸筋骨。心里想着,在皇宫之中的女人,怕都有些郁结之症。日日卑躬屈膝,见了这些大人物,必须要俯首称臣,坐着或是站着,动也不动,那脖颈胳膊如何受得住?
一入宫门深似海,总归是不错的。
“总算是出来了!”柳如烟暗自嗟呀。
“这只是开始罢了!”南宫钰笑了笑,还是戴着一张假面,倒也不算违和,好在柳如烟摸清了这里头的门道,也知道他的真脸也开始慢慢恢复,说起来,也快要好起来了。“看得出来,皇祖母对你十分中意!”
呵!
将军府上。
容予坐卧难安,来回踱步,曹兵放下手里的兵书,看着容予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悲悯。多情总被无情恼,这容予的心思,他倒是看得清楚明白,只是他那位妹妹,怕是一点儿都不稀罕。
“你且停下歇歇吧!”曹兵努了努嘴。示意容予坐下说话。
他无法,忙忙拖着木椅,到了曹兵对面,“这样久了,怎么还未归家?”
哪有这样迅速?这些话听起来,好似他不过就是一个门外汉一般,偏得这人身份尊贵,日后乃是当朝帝王。
“哪有那样快的?你们落灵国难道臣子拜会太皇太后有那么迅速归家的么?”
被曹兵这么一反问,他彻底说不出话来,只是心中抑郁难平,总觉得要发生一些什么来,心里愈发慌乱。
看着曹兵的眼神,满是凄惶。
“不是说,南宫钰不近女色的么?”
“嗯!”曹兵点了点头,他忠于南宫钰,忠于月灵国,许多事情,是不大愿意多说的,只是既然容予说起,也就顾不得许多了,“虽说不近女色,但是你又何尝不是?这么些年,也没见着你府中有什么太子妃之类的好人物,一直不都是你一个人么?现如今见着烟儿,你怎么也开始魂不守舍了?”
闻言,容予黯然销魂,怔怔地坐在一处。
“烟儿与寻常女子是两样的人!”
“自然!”曹兵心里是带着一丝丝的骄傲的,说起来,也是他的妹子。这份殊荣,可不是他们可以想象得到的!“烟儿自然与寻常女子不同,你既然知道这一点,就切莫操之过急,我怕你过犹不及,反倒是坏事了!”
“你心里是支持我的吧?”
看着容予那么一脸子紧张的样子,曹兵不禁有些好笑,这些人怕是都中了柳如烟的毒了。
这与他没有半点干系,柳如烟也该有自己的选择了。
只是问题出在容予身上,柳如烟对他并没有什么欢喜,这倒也罢了,反倒是带着一丝丝的嘲讽,看样子,前路艰险,倒是需要自己保重了。
只是这容予向来没有什么荣誉与否的意识,喜欢就是喜欢,不在乎面皮的。
曹兵想来好笑。日后就算是柳如烟跟了这人,也是不会吃亏的,他身份矜贵,日后定然是落灵国的皇帝,若是柳如烟随了他去,也是落灵国的皇后了。
月灵国这趟浑水,不趟也罢。
“我听烟儿的,若是烟儿不欢喜,我也不欢喜,你虽为我的至交好友,我也不会偏袒你什么,好自为之,一直以来,你不都跟我说,你对待女子,自有你的一套么?现如今,是要见识见识的时候了!”
“我看你这是在笑话我么!”容予幽幽地叹了一口子浊气,看起来分外怅惘,他那一套若是对付寻常女子绰绰有余,只是那柳如烟,却是难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