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得闭起了眼,再睁开,陆烬璃那张俊颜放大在她眼前。
薄初辞微怔,黑白分明的瞳孔映着他的脸,那眉眼都是如此的轮廓分明,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目光深邃又让她茫然。
她看不懂。
而他说的话更是让她觉得难以揣摩。
他压低了嗓音:
“你一想入非非,你一说那种话,我就生气,我一生气,我就想给你关起来,想给你留在我身边,你说,这是不是病?”
她瞳孔猛缩,汗毛都颤栗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样解释自己身上这种异样的反应,而她也明显的感觉到了,陆烬璃身上的反应。
有什么东西在抵在她,让她浑身僵直不敢动,也让陆烬璃的琉璃色的眸子渲染上了墨一般的深邃:
“所以你不要说,不要表现出来,你就算是真的对了别人想入非非,也不许让我知道。不然,我就给你锁在我身边,一辈子也不许离开。”
“你的想入非非,从此以后,也就只能想入非非了。”
她吞咽了口口水,心里小鹿乱撞,脑海里忽然闪过沈莫说的话。
你喜欢陆烬璃。
她……真的喜欢陆烬璃吗?
否则为什么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就很高兴?
“那……”她迟疑了一下,疑惑似得问道:“你,生气,是因为你吃醋了?”
陆烬璃眸中的狠戾如烟般缓缓消散,取而代之是疑惑:“吃醋?是什么?”
她抿唇,紧张的解释道:“就是,你嫉妒沈莫。我喜欢沈莫,你就会嫉妒他,就想跟我在一起?”
“……”他心微颤,好像是被说中了似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不知所措的情绪,他自脱离了童年,就未再感受过。
如今乍然出现,他有一瞬间的惶然,直起身来,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薄初辞蹙眉,陆烬璃缓缓从她身上坐起来,已经收拢了方才脸上的神色,继而转化成漠然:
“我只是不希望你打乱了我的计划,不希望你以为一个野男人,而让我的计划有一丝一号的偏差,所以,你若是聪明的话,应该要知道自己怎么做。”
凉意从她的指尖,迅速聚拢至心口。
她张大眼,瞧见陆烬璃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冷漠的将她望了望:“吃饱了,就回房去。”
言罢便走了。
房间里是沉闷的寂静。
她躺在地上片刻,缓缓坐地身。
伸手捂住了心口。
奇怪。
她分明是吃饱了,为什么感觉心里好像是缺了一块儿似得呢?
起风了。
风吹过窗户,拂过她的发,在风中吱呀呀的哼着它单调的曲儿。
薄初辞垂眸半晌,站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仿佛失了魂似得,一路飘回了自己的房间。
萧兮已经在房间等待多时,她手里捧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两个热馒头,见到薄初辞忙捧着送上:
“这是奴婢给您找来的,您一定饿了吧,趁热吃了吧。”
她目光呆滞的看向她手中的馒头。
萧兮眼巴巴的望着,生怕她不吃,可是,下一瞬,薄初辞忽然伸出手来,将馒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热乎的馒头填满了喉咙口,她拼命地吃,拼命地吃,想堵住心口的那块窟窿。
萧兮在一旁看得心疼:“您饿坏了吧?来喝口水……”
可是她说的话她完全不听,将一个馒头吃完,又拿起另外一个,往嘴巴里塞。
“郡主?”萧兮怔怔的指着她:“您,怎么哭了?”
她动作一顿,豆大的泪珠栽在手上,本可以避免感受这温热。
良久良久,她抹了把眼睛,将馒头狠狠吞掉,那种几乎要撑爆自己胃的那种感觉似乎已经填满了某些地方的空虚:
“外面风大。”
萧兮看了眼外头,那种微不足道的小风,甚至都没有刮进屋子里来,怎么就让她哭了。
“你先出去吧。”薄初辞道:“我吃饱了,就能睡觉了。”
“……好。”纵然心中不放心,但是她也知道郡主的脾性,走到门口,回首道:“郡主。”
薄初辞抬眸。
萧兮担忧的看着她:“郡主,您有事儿就叫我,奴婢就在门外,随时都在。”
说完,她推门而去。
薄初辞微怔,吸了吸鼻子,忽然……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捂住嘴巴,小声的哭了出来。
豆大的泪珠儿砸在她的手上,她照着镜子,能看见自己的丑态。
沈莫的话如同梦魇般萦绕在她的脑海。
你喜欢陆烬璃。
而陆烬璃的话犹如利刃一般滑坡她那不知道何时而起的那层脆弱却又坚固的墙:
“我只是不希望你耽误了我的计划。”
“闭嘴!!!”
薄初辞惊怒而起,将手中的馒头狠狠砸向镜子:“我才不会喜欢你!!”
她歇斯底里的,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谁要是喜欢你,谁就祖坟上倒了八辈子的霉!!”
言罢,她将镜子翻下桌案,咣当一声,惊得萧兮推门而入:“郡主!!”
她的身子被人抱住,紧紧揽着,萧兮的声音在耳畔哭道:
“您怎么了?您发生什么事情了郡主?您不要吓我!!”
她任由被她抱着,极低极低的笑出声来。
“萧兮。”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初辞才扯着沙哑的声音开了口。
萧兮抹了眼泪,她知道郡主不喜欢看她哭,郡主说哭是懦夫的表现,可是郡主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比哭还要难受百倍,她看了心疼:
“郡主,奴婢在,您说。”
薄初辞定定的,看着她道:“从此以后,你不要再说陆烬璃一点好。”
萧兮一怔,她素来反应最慢,总是要郡主解释个三四遍。
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她将薄初辞抱得很紧,抱在自己怀里,点头,再点头,像是哄孩子一般:
“奴婢知道了,奴婢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薄初辞缓缓闭上了眼。
深夜里,陆烬璃望着那一望弯月,双眸黯淡无光。
他脑中浮现着腥红血色的画面,最后缓缓变成薄初辞的那张脸。
那张被他压在身下,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双眸中的期待瞬间泯灭。
像是骤然落下的星辰。
他凤眸微阖,轻轻的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为什么,明明说的是心里话,再说完的那一瞬间,这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