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将她们包围成一圈儿的杀手,楚辞很想给身边的人一个嘴巴子。
偏生那个人竟然像是个女子一样的柔弱,靠在她的旁边娇滴滴的说道:
“怎么办,怎么办?本宫的侍卫都在外面不知道能不能进的来啊!”
楚辞嘴角一抽,想抽回自己的手来却奈何这家伙抓得极紧,怎么抽都抽不开。
“开了光的嘴都没有你这么灵。”
她愤愤道,开始想办法。
首先她跟宣国太子现在在小胡同里面,而薄允狐和薄诺久他们就在不远处,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发现他们两个不见了时间久了之后就能过来找他们,可是就算是等他们两个发现了恐怕到时候也是来不及了吧?
她平日出门,为求自保,身上也会带一些小匕首,加之之前薄无埃交给他的武术,她现在虽然没有那么柔弱了,起码也能换还个手。
如果身边她没有带这个拖油瓶的话。
“你能不能上前跟他们过几个回合?”楚辞压低了声音:“怎么样也要挺到我皇兄他们发现我们两个失踪了才是。”
宣国太子的声音已经快哭了:“我要是会的话我也不至于躲在你的身后了。”
楚辞:“……”
为首的黑衣人显然没有那么久的耐心能让他们商量好对策,直接拔出了长刀直对楚辞就冲了过去。
她堪堪躲过,只觉得脑袋上一空,惊讶之间竟然是头上的皇冠被人如同看白菜一样轻易地砍了下来,碎金之声就这她踉跄的步子滚了一地,宣国太子这边已经仓皇尖叫,却被匕首卡住了喉咙。
“薄初辞!救我!”
楚辞一怔,刚一分心就有一把带着冷光的剑刃又朝她砍了过来,她到底也是个没有经过实战的新手,能从他手下躲过几个回合完全是凭着本能和求生的意志,几招下来,她已经被压在他的长刃之下,被迫跪坐在了地上。
那泛着冷人的长刃就离自己仅仅有三寸之远。
她额间已经冒了些许冷汗。
“楚国太子是吧?”那人开口,眉目间皆是鄙夷,楚辞却听见这声音一怔,愕然抬眸,那人的力道陡然加重,她浑身一颤,吃了吃奶的力气同他抗衡——
为什么这个人并没有宣国的口音?
为什么分明能杀了那个手误缚鸡之力的宣国太子,却先对她刀刀下狠手?
她脑筋飞快的转着。
刀剑相碰,错位刀光,楚辞一个翻滚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冷剑直指她的喉咙。
那个人的目光中带着滔天恨意,却又带着些许释然。
“终于。”
说着,抬起手中剑,重重刺下,楚辞踉跄后退,眼睁睁的瞧着那剑要穿过自己的喉咙——
“铮!”
一块东西飞了过来,将剑刃打偏,她只觉的自己的颈上一凉,那剑刃堪堪偏过,正好只划破了自己的喉咙。
黑衣人瞳孔一缩,抬眸朝着石子的方向看了过去。
楚辞亦是一怔。
“皇兄?”
寒风里,男子苍白的脸色隐约缠绕着一股子黑气,负手站在巷子门口,一手里还掂量着一枚石子。
“皇城管辖之内,你敢伤太子,还真是好大的狗胆。”
薄无埃似是叹了一口气,随手抽出腰间长剑,刚一走上前,就见那个黑衣人一个转身卡住了楚辞的喉咙。
鲜血顺着她纤白的颈落下,楚辞难耐的蹙了蹙眉,看向薄无埃。
他的脸色很耐看,比之昨天还要难看三分,身子也在着寒风之中隐约带着些许颤抖,似乎是强撑着。
“薄无埃,对于你来说,这个太子的生死难道很重要?”
黑衣人虽然对楚辞很是憎恨,但是对薄无埃似乎不是这么一会儿事儿,他明显不想跟薄无埃下手,但是却又不想这么轻易的离开。
那也就是说,他认识薄无埃?
“太子是储君,伤害储君只有死路一条。”薄无埃一扬眉稍:“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怕死?”
那个黑衣人的声音里有些愤愤,不甘心的看了眼楚辞:“这样的太子,哪怕是将来江山嫁给他怕也是要灭绝,你如今这么想不开竟然还要帮这个家伙?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都觉得只要是出了薄初辞剩下的几个王爷不管是谁当皇帝都没意见,可是偏偏是你薄无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人,难道还值得你辅佐他为王不成?”
“本王是怎么想的用不着你们来教训本王、”薄无埃上前一步,面无表情:“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理由,太子既是储君,那就是本王应该效忠的人,本王还没有急,轮不到你们急。”
“好。”
那人冷笑,楚辞只觉得呼吸一滞,丝丝拉拉的疼痛从自己的喉咙处蔓延开来,带着凉意流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薄无埃的脸色略青了些许,难看极了,“你放了他,本王这次就饶了你不死。”
那人一听,竟是笑了:“薄无埃,事到如今,我还怕你绕我不死?生与死我早就已经置之度外,现在我就是想要这个傻太子给我的女人偿命,我要让她知道当初她的所作所为应该有多后悔!多后——”
话说到一半,楚辞只听见了宣国太子破天荒的惨叫声,和身后人的闷哼声。
那把长剑从自己的身前滑落,咣当一声,落在地上,让她浑身一震。
“皇兄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太过于优柔寡断了,就应该像我这样。”
脸上染了血的薄诺久勾着唇,将自己的短匕首在那黑衣人的体内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楚辞惊恐的退后了几步。
只见那个男人瞪大了眸子,却是要死牙根不叫出声来,一双眼睛直瞪着楚辞,仿佛是那永远都散不去的厉鬼一般。
匕首拔出,丝丝血溅了出来,薄诺久慵懒的一抬眸,走上前,带着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儿:
“皇兄受惊了。”
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了雪白的小虎牙,却是让她心头发憷。
那个人已经如同软掉的橡皮泥一样趴在地上,半点反应也没有了。
再放眼看去,只见那些本来将她们包围住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杀光了。
莫名的恐惧涌上来,楚辞再一看宣国太子。
他吓得腿都软了。
她又低头看了眼地上瞪大眼睛盯着她的尸体。
他方才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他要报仇,要让她知道他当初的所作所为有多后悔。
什么女人?她何时伤害过什么女人?
“方才的话我们都听见了。”薄诺久带着满身的血气,凑到了楚辞身边,凤眸微勾,眼睛里还带着尚未逝去的杀气:
“皇兄这是做了什么错事儿啊,让人家这么兴师动众的过来杀你,给他的女人报仇?如果不是我们的及时赶到恐怕皇兄现在已经成为黄泉下的一抹魂魄,跟他要报仇的那个女人相见了呢~”
听见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薄初辞的反应,她重重的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她自从穿越过来,很多薄初辞的事情都没有摸清,加上自己也是一直以来都是安分守己,并没有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这个人曾经跟她有过过节了。
薄允狐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巷子门口,淡漠的瞧着里面。
愣神缓不过神来的太子和脚软在地上已经开始放生哭泣的宣国太子。
他眸色微闪,看向了薄无埃:“皇兄来的真的及时,如果不是皇兄你一早就到了,相比我们赶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薄无埃眼皮子都不抬:“本王只是凑巧路过。”
“皇兄要找个借口也要找一个好一点儿的,还凑巧路过,就说你想跟我们出来逛一逛不行吗?”薄诺久谈笑风生的从巷子里走了出去,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他这个人好像杀了人心情很好的样子,凑到了薄无埃的身边:
“皇兄就是不放心太子跟我们在一起吧?那就直说,”
薄无埃嫌弃的往旁边走了几步:“你身上的血味儿熏得本王头疼,离本王远一点。”
他的脸色确实有些发青。
薄诺久一怔,难得的没有凑过去,又重新走到了楚辞身边:“太子是不是因该跟我们解释一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啊?”
楚辞闻言眉心紧皱。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了,纵然现在横尸遍地,她也能很快的缓过心神,缓过心神嘴皮子也就顺溜了些:“本宫说了不知道。”
“那可能就是做了太多错事儿而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吧?”薄诺久好心情的调.戏她:“毕竟太子你从前也是名声在外,能做点什么也不稀奇,就让本王的下人帮忙查一查吧,大家先去我的府里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等我的人调查完了,我们再慢慢的说。”
楚辞下意识的看了薄无埃一眼。
她隐约觉得那个人薄无埃是认识的。
可是薄无埃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要走:“你们调查吧本王还有事情就算回去了。”
“别啊皇兄。”
薄诺久又上前一步:“看你的脸色很不好,就去我那儿吧,有什么事情,大家总要商量了才是,毕竟这可是刺杀太子,总不能马虎大意了。”
薄无埃眉心紧皱,身子忽然晃了晃。
楚辞看得心焦,刚要上前搀扶住,就见他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腿脚好了的宣国太子给搀扶住了。
“王爷小心啊。”
柔弱与色.情之间,显然他选择了色.情。
她嘴角一抽。
薄无埃亦答应道:“这样也好。”
薄诺久身边的人倒也是个厉害的,等他么所有人都梳洗完毕,洗掉了一身的血气的时候,已经有了结果。
楚辞坐在主位上正襟危坐,紧张得不得了,她宁愿这个人说什么可能是因为误会或者是什么,结果却是——
“那个男人本来是个普通人,在花楼遇见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也不是什么ji子,他便攒了钱想要赎她出来,听说当天晚上就能将她带走了,结果那个女子就被……破了身子。”
楚辞的眼皮子一跳。
薄诺久高深莫测的将她望了一望。
薄允狐闻言无声地看向她。
薄无埃却是冷笑一声。
就连宣国太子似乎都已经想到了结果,嫌弃的噫了一声。
不是她干的啊!她委屈啊!
“继续说。”她烦躁的一摆手。
那人又恭敬地说道:“老鸨说,那位姑娘本来就是个长相普通的小丫鬟,值不了什么钱,那个穷书生喜欢她,说要给她赎身,她也就随便出了个价格,没有想到那个穷书生当真是准备好了钱过来赎她,她倒也是放了的,结果两个人走在门口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太子爷儿。”
“噫~”宣国太子又是嫌弃的一声。
仿佛那个时候的场景在这个人的讲述中历历在目。
穷书生幸福的要带着他喜欢的女子奔向幸福生活了,结果她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子爷儿。
尽管她跪下来磕头道歉,也没有能赢得薄初辞的原谅。
“还真是世风日下,什么东西都敢往爷儿的身上撞。”
老鸨还记得这一句,说当时薄初辞的眼色冻得能做冰,直接将女子的脸挑起来,笑了一声。
“爷儿今日心情不好,你要是想赔礼道歉,总要拿出你的诚意来。”
她本来已经不是这个地方的小倌儿,闻言惊恐的尖叫,跟那个穷书生抱在一起死活不分开,可是薄初辞二话不说直接将穷书生一顿暴打,身边跟着的人就是当初的她忠心耿耿的太监,招呼了人往书生身上打,扬言不陪薄初辞就要打死他。
这句话很显然的唬住了她。
她含泪答应,结果当天晚上,就被好几个人轮着玷污了身子,仅仅与幸福有一门之隔,只因为轻轻撞了太子一下,就这么被生生的拉了回来,再也配不上自己的爱人。
然后第二天就跳楼自尽了。
那个书生也大受打击,从此以后一蹶不振,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眼中,家里还有一个成天盼儿子盼得瞎了眼睛的老母亲和老父亲。
楚辞听完整个事情,久久回不过神来。
还是薄诺久先打破了沉默:“皇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没有想到竟然这般吓人,幸好平日里我们都没有撞到皇兄,这若是将来皇兄的当上皇帝了,岂不是要砍了我们的头?”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与鄙夷,若说是从前跟楚辞还有一丝丝的好看,这会子已经半点儿都不剩了。
就连宣国太子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一直以来以为我们两个也算是趣味相投,没有想到你竟然比我还要恶劣?”
薄允狐微微蹙着眉头:“十弟,太子就算是做什么也是定然是有她的理由,你不能这般没大没小的。”
“什么叫做我没大没小啊,太子这么做连人基本的道德都没有了,怪不得人家总想着要来杀她。”薄无埃品了品茶,又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薄无埃:
“皇兄你说是不是啊?”
楚辞心里咯噔一声,看向了薄无埃。
薄无埃面无标的品着一杯茶,吹了吹茶沫说道:
“太子是什么人,我们是第一天知道吗?”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啊。
薄无埃同薄允狐相对一瞬,眼底滑过一丝了然,垂下头不再说话了。
楚辞忽然觉得委屈,又觉得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
那个人不是她,做了那种事情的分明不是她,可是她现在顶着这样一张面皮,她做的所有错事儿她也只能认,而且还要咬牙硬挺。
“是我不对,不分青红皂白的做出了那么恶劣的事情。”她眉心紧蹙,抬头看向他们:
“他们的老父母在哪,你可曾知道,若是知道,就给他们买一座好一点儿的房子,请人伺候他们,一应的吃住都不能缺,若是他们二老问起来,就说他们儿子考取上了功名吧。”
薄无埃闻言抬眸,略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那下人闻言忙不迭的去办了。
“皇兄这算是,给自己赎罪?还是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呢?”薄诺久挑衅的看着她笑。
楚辞咬死了牙根:“都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以后,可得离你远点儿,别那天我得罪了你,你就也像是弄那个女人一样,派一堆人来欺负我。”
宣国太子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了。
“告辞。”
楚辞也无精打采的起了身:“本宫也走了。”
薄无埃与薄允狐紧随其后。
等人一走,空荡荡的院子里就又剩下了薄诺久一个人,他瞧向楚辞坐过的位置,扬了扬眉。
“我还真没想到,这兔子下面,藏着一把刽子手的皮囊啊。”凤眸微眯,他冷笑一声:
“看来还是我小瞧她了?”
楚辞上了马车,也没跟谁打招呼,直接叮嘱回宫。
薄无埃站在她的马车身后,思量了一会儿,也转身上车。
“跟着太子。”
薄初辞竟然干过那么恶心的事情。
她好歹也是个女人!难道就不知道女儿家的名节最重要?
楚辞咬死了牙根,真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想打薄初辞,可是现在偏生,她顶了薄初辞的身子,顶了所有人对这个恶劣太子的仇恨,不仅要小心身边的兄弟会自己捅自己一刀,更要小心楚辞自己造的孽会不会捅自己一刀。
这哪里是个炮灰,根本就是死得其所!!
她都恨不得撕了这幅面皮。
她愤愤咬牙。
薄初辞能干这一件事儿,那也就证明她干过恶劣的事情更多,根本就是千人喊打万人喊杀的渣子。
那也就证明,时间越久,想要杀她的人会更多。
这些事情但凡是哪一件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或者是被知情人一五一十的报告给皇上,她可能就要遭殃、
她烦躁的抓了抓脑袋。
“太子,到了。”
楚辞掀开车帘,臭着一张脸刚下了马车,身后便有人唤她。
“太子。”
一个小太监唤住了她,头压得低低的,楚辞疑惑的看了一会儿,只觉的她的模样有些眼熟。
一抬头,她一怔。
这不是秋含婉身边的侍女吗?怎么不好好在后宫里待着又来了?
最近后宫倒也算是和平,所以这个小丫鬟才有空来,走上前恭敬跪下,又凑在了楚辞旁边,塞给了她一个汤婆子套子。
“这是我们娘娘做的,望太子笑纳。”
说完就走了。
楚辞怔愣的,捏着自己手中的汤婆子套子,只见上面的蟒纹绣的很是精致,哪怕是宫中极好的绣娘也比不过她。
一针一线,仿佛都注入了女子对她的关怀。
只是她送自己这东西做什么?
她烦躁的将东西收进了袖子里。
一个转角之外,薄无埃站在墙边,看着鬼鬼祟祟离去的太监。
秋含婉身边的人?
他眯了眯眼,只觉的自己身上的伤口更痛了。
他早上的时候等着这个家伙,听见她跟他们出宫去了更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跟宣国太子也就算了,那家伙看起来不正常,可是秋含婉呢?
薄无埃咬死牙根,妒火中烧,抬脚就杀了进去。
彼时楚辞正无精打采的站在火堆旁边烤手,就有人风风火火的不顾奴才的冲了进来,一把关上了房门。
楚辞吓了一跳,抬眸看过去,只见薄无埃满身戾气的站在门口,腰间还别着一方宝剑。
她还在方才的事情里没有缓过神来的呢,乍一看这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因为自己做的错事儿要清理门户:
“皇兄你干嘛?你怎么了?”
薄无埃上前了一步:“本王才应该问你在干吗?太子可知道自己是何种身份?就跟不明不白的人不清不楚?”
楚辞耸搭了脑袋,“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也会尽力的去——”
“当初?”薄无埃闻言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并咬文嚼字:“太子竟然还有当初?”
她懊恼的道:“确然是当初,我也是无法子……”
“一切都是在于你愿意不愿意,还要看你的法子不成?”薄无埃上前一步,低头迫视她:“旁人也就算了,难道自家身边的人,父皇身边的人,你也要跟他们拉拉扯扯的不成?”
“啊?”
她茫然抬头,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里面的暖炉套子刚好掉出来,被男人抓在手中。
“本王问你,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