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至此,先告一段落。
这厢秦容失魂落魄的从太和殿中出来,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毒,满脑子都是那喜怒无常的帝王。
他待自己的好,时而像是真的,时而像是假的。
她本应该不在意,但是心里总是忍不住在意起来。
“还是先不要想了。”
秦容抬腿轻轻的踢了下墙角,自己的事儿还没有弄完,还要管别人的?管得过来吗?
她还要报仇,还要找到自己是被谁杀害,甚至还要摸清父皇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
哪里有时间扯这些情情爱爱,更何况……
她抿了抿唇,不甘心的想。
那家伙是自己的皇叔啊。
天色已晚,她一路轻车熟路的准备摸出宫去,却在刚翻过太和殿的墙的刹那,看见了自己身前投递下来一道长长的身影。
那身影似是魁梧的,被月光诡异的拉得老长,秦容瞳孔微缩,抬腿就跑,可是那人动作甚快,她只觉的后脑一痛,便结结实实的晕了过去。
那种男性身上特有的汗臭味,在她临昏迷前将她包裹。
霎那间,秦容觉得的这一幕有些熟悉,但来不及多想,就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哗!”
一桶冰水临头而下,秦容倒吸一口冷气,惊吓的睁开了眼。
正对面,一个魁梧大汉冷漠的领着一个木桶看着她,而在她身后,一名稍稍上了年纪的女子,正在摘掉自己手上的护甲,斜眼朝她睨来。
“醒了?”
太后?
秦容拧眉,水滴顺着脸颊往下掉,有些痒,她想伸手挠一挠,但自己的双手都已经被背在身后,动弹不得了。
太后竟然没有离开,在那里蹲点?
秦容自认倒霉,见身前的魁梧大汉长得膀大腰圆,她也只好做出顺从的样子,“太后娘娘,奴婢这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太后娘娘要这般捆着这奴婢?”
“做错了事儿?”太后扬了下眉,手撑下额,笑吟吟的望着她,昏暗的烛光下,这幅神色都能透出曾经的美艳:“你说呢?”
秦容细算了一下太后前后出现的时间,猜出了大概。
“奴婢不知。”
“你不知?”尾音上扬,太后靠在椅背上,长发顺从的落至两边,隐隐有白发显现:“你个小丫头给皇上通风报信,是以为哀家不知道?”
果然是这事儿。
秦容皱了皱眉头,心合计自己真是倒霉催的,就应该要他们母子两个互相残杀,她自己坐在旁边坐等渔翁之利才是。现在把自己困在这儿,那个老没良心的还能来救自己不成?
见秦容无话可说,太后笑容收敛,眸光中迸发冷意:“你跟皇上是什么关系?皇上都派了你做什么事情,你若是说了,哀家倒也可以将你从轻处置。”
“真的?”一听这话,秦容顿时眼冒金光,“太后娘娘真的可以从轻处置奴婢?”
见她倒戈的这般快,太后娘娘眯了眯眼:“那就要看看你怎么说。”
“奴婢必定知无不尽!”她很是真挚。
可能是太后心中脑补了秦容应该是会抵命不从,乍一看见她这样还有些怀疑,走上前来,细细的看她一番,左右两边的脸都瞧了一瞧:“秦湛有没有说过你像一个人?”
“没有。”秦容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说过。”
“呵,你莫要跟哀家耍心思,秦湛从前对你那般宠幸,难道从来就没有说过因为什么宠幸你吗?”太后蹲下身,双眸锐利的跟把刀子似得:“恩?秦容?”
秦容愣了下,笑了:“太后娘娘为何要对着奴婢说长公主名讳?”
太后凤眸微眯。
秦容心中略作思忖,“难道太后娘娘也觉得,奴婢长得像长公主?”
“……”太后未语,只是冷漠的观察了她片刻,而又搭着虎慎的手坐回了位置上:“你既然从来没有听过秦湛说你长得像谁,又为什么要说你自己长得像长公主?”
“宫中总有人这么跟奴婢说。”秦容大方的讲:“奴婢认为,自己跟长公主长得像,也算是一件好事儿,因为奴婢来这宫中,就是想要出人头地的。”
“你当哀家是小孩子?!”
太后一听直接大手一挥,大喝道:
“虎慎,扒了她的衣服,看看她的后背上有没有疤痕!”
秦容惊诧,见那虎慎立即朝自己扑过来,双手直接要牵制住她的胳膊,秦容奋起反抗,一脚欲袭上虎慎的死穴,却被他搪住,结果就是被压住了腿,眼看着就要抓住她的衣领——
她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冲着太后大吼:“太后娘娘,您若是动了我,长公主的亲卫兵是不会放过你的!”
“慢着!”
随着虎慎的手已经将她的衣领扯到了锁骨处,太后一声又制止了她的动作,秦容幸免一难,身子还是被虎慎半提在空中。
空中寂静的只有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秦容心有余悸的盯着虎慎抓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
“公主的亲卫兵?”太后呢喃,目光幽深的朝着秦容看来:“你不是秦容,又与公主的亲卫兵有何关联?”
“太后娘娘不也说了么?奴婢生得像长公主。”
秦容扭两下身子,从虎慎的手中逃脱出来,跌在地上,抬眸朝着太后瞪了过去:“奴婢是长公主的人!”
“这倒有趣。”
太后扬了扬眉,起身,走到秦容面前,来了兴致:“说说看。”
秦容本不指望她的那点势力能威胁到太后,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太后对皇上有敌意。
她只能赌一把。
“长公主死得蹊跷,他们便派奴婢,接近皇上,调查长公主的死因。因为奴婢长得和长公主很相似,这样,倒也能接机接近皇上。”她缓了缓气,看着若有所思的太后:“奴婢对皇上,只有利益,但是为了达到目的接近皇上,不得已才撞破了太后娘娘的计划,还请太后娘娘赎罪。”
太后听完,若有所思,倒没有之前她站在秦湛那边的时候易怒:
“……你这么跟哀家说,就不怕长公主的人杀了你?”
“奴婢一条贱命,就是花钱卖命罢了,长公主的那群人给了奴婢不小的开销。”秦容扯了下嘴角:“奴婢不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只求太后娘娘饶奴婢一条生路,您想要什么,奴婢知无不尽。”
太后有些恍悟,眼中敌意消散了些,又有些迟疑:“你真的不是秦容?”
“奴婢真的不是。”
秦容诚恳道:“太后娘娘想看奴婢身体,奴婢知晓长公主生前身上伤疤较多,且手上有薄茧,奴婢没有,您若是不信,可以看一看奴婢的手心,和奴婢的胳膊上到底有没有伤口。”
太后给虎慎使了个眼色。
虎慎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她的手心,“回禀太后娘娘,这确然不是习武之人的手。”
太后眼中划过一抹流光,红唇微勾,笑了:“看哀家做了什么事儿,原来是自家人打了自家人,松绑吧。”
“是。”
“……”秦容微不可察的扬了扬眉,想不到自己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脱险。
太后款款走至床边,命虎慎给秦容拿了一把椅子,“既然是容容身边的人,哀家自然也就不多说什么,你且坐下吧,莫要累着了。”
秦容听话的坐下,一副很上道的模样,认真地等着她发文。
太后斜躺在软榻上,笑吟吟的瞧了她一会儿,上上下下:“仔细看看,你也不像是容容那个孩子。”
秦容眉梢轻挑,没说话。
太后自顾自的似是陷入了沉思:“当年,哀家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才不高,不大点的奶娃娃,成天嬉皮笑脸的,在假山上面爬上爬下的,皇上总说她的是个淘气的。”
当年?她的印象中,从未见过这位娘娘啊。
秦容压下心中疑惑回应道:“长公主就是那样的性子。”
“可不是?她曾经就喜欢跟在秦湛的后头,小皇叔小皇叔的叫,还有顾清绝。”太后声音其实很好听,适合讲故事,也仿佛是个故事。
她从前跟在秦湛的后头?
还有顾清绝?
还有她??
不可能,她从未见过她们。
可是看太后的神色,并不像是假的。
“只是后来呀……”太后长叹一口气,似是想到了伤心事:“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什么大事儿?”秦容就跟听故事一样,来了兴致。
“宫中一个妃子怀了孕,那孩子,被当年的九王爷给流掉了。”
“什么?”秦容惊诧的站起身来,
“你惊讶什么?”太后一把扯回她,红唇勾着,笑得很是诡谲:“之后的事儿才有趣呢,当时,九王爷,就将这件事儿,给推到了公主的身上,公主连夜进了大牢,受了一个月的苦头。”
秦容震惊的听着,感觉就跟听神话故事似得。
但是又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东西不对劲。
太后贴切的拍了拍她的手:“那段时间,哀家真是心疼的那个娃娃,你且说,她自幼失了母妃,长大之后又遭人陷害,幸好,皇上查明了原因,将公主放了出来,可是从此以后,九王爷对公主就更是如鲠在喉,次次陷害,公主同他,也就日渐疏远了。”
“……”太后的样子不像是说谎,秦容的表情也真正的做到了一个旁观者,有些难以置信,有些不能接受。
太后见她这般,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口气:“哀家在他小的时候,被先祖赐为他的母妃,后来发生的种种,哀家也曾劝解过他,可是,他对公主,就好像是魔障了一样,不杀难解心头只恨。”
“那,后来呢?”
“后来……”太后顿了顿,“九王爷出了一个丑闻,就这么被打发去了边关,连哀家也被连累了过去,我们母子两个人在边关辛苦度日,可他,却还要算计着怎么会到皇宫!我一直想要告诉公主这件事儿,可是边关苦寒,哀家又被他控制住,难以传出信来,所以,当哀家听说,长公主已经无辜身亡之后……”
太后眼中隐隐出了泪水:“哀家就知道,长公主的人,总不会放过他的。”
如此悲情的模样,倒像是死了自己的女儿一般。
秦容感觉有些反胃,想抽回自己的手,而太后又迅速的整理好了状态,笑着道:“所以当哀家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秦容呢。幸好你不是,也幸好,你足够清醒,没有被秦湛那小人迷惑。”
“……”这母子俩果真是在对立面。
秦容抿了抿唇:“太后娘娘,您的意思是……您跟长公主,是站在一起的?”
“是!”太后点头,义正言辞的道:“哀家从未同秦湛在一路过,只是他杀害了先皇不说,还杀害了长公主。这种人,哀家如何能同他一道?只是可惜哀家一介女流之辈,没有势力,倘若哀家能相识长公主那般,有暗中的亲卫兵,那就好办了,这样,先帝的仇,以及长公主的仇,哀家也能报了,哀家也死而无憾。”
秦容听见这话,慢慢的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
她问道:“太后娘娘难道是想要跟公主的亲卫兵合作吗?”
太后一怔,眼珠儿泫然而下,伸手抹去:“怎么可能,说白了,哀家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只是见不得他这么兴风作浪,长公主的亲卫兵有你们自己的想法,既然我们是站在一起的,就更不能互相残杀,要联合对抗起来才是。”
果然。
长公主的亲卫兵是人人都想惦记的一块宝,谁都想沾一沾,就像是秦湛一样,将自己的戒指日日戴在手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秦容暗暗扯下嘴角:“其实这事儿不难,太后娘娘您若是真的有心想要跟长公主那边联合,奴婢倒也可以给您传话。”
“传话?”太后摇了摇头:“哀家上年纪,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儿,哀家也做不得。哀家只是见你比较喜欢,想将你留在身边,时不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帮上长公主的忙,就够了。”
留她在身边,这话说得好轻巧。
秦容笑得微妙:“太后这是不相信奴婢了?认为奴婢不能很好的将话传达出去。”
太后瞧了她一眼。
半晌,她没说话,只是挑起唇来:“因为哀家的人,身上都会有一种印记。走到哪里,都能让人知道,这是哀家的,这样的人,哀家用着才放心。”
“什么样的印记?”
“诺,就像他那样的。”
太后朝着虎慎扬了扬下巴,秦容抬眼看过去,见虎慎撸起胳膊,在那个胳膊上,赫然有一个韵字的疤痕。
触目惊心。
“原来是这样的印记。”秦容略略低下头,思忖了下,自己的身体应该是可以愈合那种烙铁的疤痕的。
“太后娘娘想要奴婢变成您的人吗?”她美眸凝着太后。
太后微微挑起一边眉梢,反问道:“哀家可以相信你吗?”
一个看起来随时随地都会倒戈的人?
“奴婢知道,奴婢方才那般,让太后娘娘以为奴婢是一个不忠诚的人,其实奴婢也是有底线的,只有自己的仇人,奴婢才会咬死了压根不松口。”秦容撸起了胳膊,露出雪白的藕臂:“太后娘娘,尽管可以试一试。倘若是奴婢刷了什么花招,您也可以杀了奴婢,反正奴婢手无缚鸡之力,只是想要办好事情,麻溜拿钱走人。”
说着,她眼波微转,覆上太后耳边:“奴婢也不介意告诉您一个秘密,其实,公主的亲卫兵,现在是不能派遣的,有一个信物,就在皇上那里。他们也急需找个宫中的人合作呢。”
太后闻言眼前微亮,神色却未变:“真的?”
秦容点头。
“那……”红唇轻启,太后笑了:“是什么东西呢?”
“这个奴婢现在可不能说。”秦容又放下了自己的袖子:“除非您让奴婢成为这中间人,您也是知道,长公主身边的人,嘴多硬,他们现在,只信任奴婢。”
太后细眉微微拧了下,又舒展开来:
“只是哀家心疼,你这细皮嫩肉的,受得住那苦头?”
炭火烧的火红,时不时崩裂开来细微的哔剥声。
秦容坐在一旁,衣袖都被撸上了肩膀,那虎慎面无表情的烤着铁烙,太后捧着一盏茶端坐在旁边,活像是个准备看戏的。
烙铁已经火红。
上面的韶字极为眼熟。
虎慎到秦容身边站定,扯过她的胳膊,刚欲躺下去。
“等一下!”
额间已经微微渗出冷汗,秦容抬头看向太后:“太后,奴婢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太后目光从她的胳膊上移开,转而看向秦容:“你说?”
“您之前所说的那件事儿,在宫中发生了何事,才导致九王爷被发配至边关?”秦容脸色有些发白:“奴婢,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太后讶异的扬了下眉头,笑了:“那我就告诉你。”
热度渐渐在靠近她。
秦容咬紧牙根,一阵灼热蓦地贴上胳膊,她闷哼一声,狰狞的表情更让太后似乎更有了愉悦的神色,语气也愈发轻快起来。
——“秦湛他呀,当年,可是想要对秦容做不轨之事呢。”
不轨之事呢~
她耳中顿生一片嗡鸣,这句话断断续续的入了她的耳。
脑中有个光影一闪而过,夹杂着她撕心裂肺的哀嚎。
“小皇叔!!”
她看见了鹅毛大雪。
高高的城墙上,自己伸出了手,朝着下面身着玄甲的少年抓去。
那少年漠然的坐在马上,头也未回,狠狠的一扬马鞭,飞快的领着他的队伍朝着前方跑去。
她嚎的撕心裂肺,几欲从城墙上跳下去,却被人脱远。
她与他,分别往不同的方向离去,直至眼前大雪恍惚看不见人影,她心里空落落的,活像是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她声嘶力竭:
“带我走!求求你带我走!!”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回忆至此,她眼中热泪盈眶,竟不知是这胳膊太痛,还是缘何。
“好了。”虎慎冷漠的声音响在头顶。
秦容目光呆滞的盯着自己的胳膊,见那偌大的一个韶字,泪珠儿夺眶而出。
“很痛吧?”太后关怀的问候了一声。
秦容像是傻了一样,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还行吧,不太痛。
就是心里,不大舒坦。
“哎,我知晓。”太后这一声叹息,虎慎拿来了药,丢在她的面前:“这些药,你拿着,免得伤口肿痛。”
秦容点头点头,抓起药,踉跄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一片冷汗。
太后这下释怀了:“你回去之后,切莫沾水,也莫要被人看见。”
“奴婢还有一件事儿很好奇。”秦容无视她的话,直白的问:
“您说九王爷对公主欲行不轨之事,后来呢?”
“后来?”太后思及此,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阴了下来:“后来,他就恶人有恶报,别打发到了边关去,公主对他,仇恨至极。”
撒谎。
那方才的记忆,她并未看见骑着马的人是谁,但她知道,她对那个人,并不是仇恨至极。
否则,她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像是永远也吃不到自己喜欢的点心。
顾清绝自马车上下来,衣角拂过院中槐树,凝眸朝那离槐树下不远的人看去、
清风殿外,帝王头顶金冠,毫不避讳的,兀自一个人站在那里,似是在走神。
他走上前去,脚无意间踩到了地上的树枝,咯吱的响声让秦湛回过神。
顾清绝也没有废话:“她呢?”
“走了。”秦湛道:“你倒也是看不住她。”
“滑的很。”顾清绝走到他身边:“若是再有一次,她也不该留了。”
秦湛未语,走向清风殿中,顾清绝紧随其后,随着撩起了侧殿的帘子。
冷气扑面而来,二人双双朝里面一处看去,赫然安置着一座冰制的灵柩。
里面的女子,双手交叠,似是在沉沉睡去。
“有时候我就想,倘若是那日我回来,她还活着,我应当同她说些什么。”秦湛走到灵柩身边,伸手抚摸冰冷的冰棺:“我今夜想了许久。”
“然后?”
“然后,将她带在身边,再也不离开她了。”
秦湛蹲下身,痴痴的看着她,满目怜惜与内疚。
那双蕴了水雾的眼,倒映着并不清晰的轮廓。
那正是沉睡的秦容。
/
秦容捂着自己的胳膊,走出了宫门,回首看去,虎慎正在僻静的地方盯着她,像一个幽灵。
“主子!”
扶风见到秦容,连忙应了上去,“主子!”
面对突然出现的扶风,秦容皱了皱眉头,但又想到自己现在在太后眼中是个什么身份,这样何尝不是也在帮她?
“你怎么来了?”她有气无力。
“笑若被顾清绝又抓起来了,只是现在是被困在你们两个的房间里,我觉得不对就过来了……您的胳膊受伤了?”
“没什么,小伤而已。”秦容缓了缓心神,上了扶风准备的马车,将袖子撸起来,看那细皮嫩肉上触目惊心的疤痕正在缓慢愈合。
扶风见状有些惊吓到了:“主子,你这——”
“无妨。”秦容抬手,趁着这轮廓还未消散:“赶紧给我做个这个模子,记得要吓人一点,能让我贴在身上的那种。”
“是。”
“还有。”秦容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专注的问:“我是不是,忘了一些事情?”
扶风脸色微变,“您怎么这么问?”
“我遇见了太后,太后说我从前跟秦湛的关系很不好,可是在我印象中,我并不认识秦湛。”
“那定是太后胡说了。”扶风笃定道。
“然而不是胡说、”秦容摇头,胳膊上的痛处在消散,她脑海中隐约的某处渐渐清明:“我真的觉得,我从前,认识秦湛。”
那一瞬间脑海中嘶吼的那句小皇叔,扯得她心闷闷地疼。
那个背影,想一想,她就觉得鼻酸。
而且有一种执幼的念头,特别想要去问问那个人。
为什么在那一刻,她就那么唤他,他为何就是不回头看看她。
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
扶风在旁边凝着秦容的脸色,见秦容仍在神游,他连忙插口道:“主子,笑若好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您回去也要小心,只怕是现在顾清绝已经起了敌意,不如您就不要住在顾清绝那里了,随我们走吧。”
“你们先带笑若走。”
秦容抿唇,眉心隐隐拧成山字:
“我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怎么行?”扶风一脸正色:“您想要做什么,属下虽是待命,至于笑若,属下想,她也定是这般。”
“那你们去帮我找我的奶娘回来吧。”她疲惫的靠在车壁上,闭着眼,没有看见扶风在这一刻变了的脸色。
她的奶娘在十三岁那年,就因为自己的身体不好告老还乡了。
而且自己的身边除了笑若和扶风,宫中的人皆数换了一拨。
那些人是都找不到了,但是奶娘,她还是有印象的,她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比笑若扶风还要亲近,如同亲娘一般,只是后来走的匆匆,连告别都不能说一句。
“……主子,您,为什么突然想要找奶娘?”
正神游,扶风踌躇开口:“是属下们做得不够好吗?”
秦容缓缓睁开了眼。
凝上扶风的脸。
二人对视半晌,秦容隐觉不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