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若面无表情,伸手接过,痛快的将药丸倒出来,一股脑的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秦容心里猛地一颤,只闻帝王在上面的声音淡淡的:“你吃这药,倒是比在地牢里面的时候吃饭都痛快。”
笑若连余光都未曾给皇上,将瓶子还给秦容,安静的看着她。
秦容还是很在意:“敢问皇上,这是什么药啊,耽误不耽误她工作啊,如若时她工作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奴婢是不是要需要对她负责啊。”她看起来有些怕怕的,生怕笑若波及到她的一副怂样。
秦湛似笑非笑:“这药,是促进她伤口愈合的。”
秦湛还能这么好心给好药?秦容心里小小的震惊了一下,恍悟道:“那就行。”
“只不过,有点副作用,就是不能用武功,用的话,会让经络疼痛。”秦湛看起不经意的说:“若是强行运功,结果就算是朕不说,想必你也知道。”
笑若面不改色,只是微微昂首算是知道了。
秦容心有余悸,她就知道秦湛会留一手,不过也确然是这般,起码现在笑若的人身安全已经有所保障了。虽说不能用武。
顾清绝开口道:“太后娘娘即将回宫。若是在御前的人身上带着伤口,太后会觉得不吉利,所以一会儿会让人将促进伤口愈合的药那给你们,早晚一遍,千万不允许落下疤痕。”
太后要回宫?太后?哪来的太后?
秦容疑惑的看向帝王。
彼时帝王正半阖着眸子,面上不见任何异色。
可是秦容纳闷,秦湛的生母,听闻在秦湛七岁的那一年就已经死了。因为一个大师说秦湛命硬,克母克父,所以当时的皇祖爷就将秦湛安置在了宫外,甚至都没有嫔妃领养他,而后皇祖爷在一年之后就去世了,轮到父皇登基,秦湛就被重新接回了宫中安心做他的皇子,对他极好。
父皇其实是很喜欢秦湛这个弟弟的,只是因为秦湛后来又因为犯了什么大错,让父皇勃然大怒,将他发配至边关,非传召永远不得入宫。
父皇重病之时,都对秦湛当年的错事儿似乎耿耿于怀,甚至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警告她永远不要踏入边关,也永远都要远离秦湛。
如今世事无常,他现在登上了帝位,甚至还冒出了一个皇太后。
秦容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一个妃嫔以母亲的身份跟着秦湛去了边疆。
她暗暗与笑若目光交接。
如今,突然出现的这个皇太后,只怕也是推动这背后棋局的祸首之一了。
又过七日,宫中张灯结彩,那些白色的纸灯笼统统转换成了红色,到了夜里,放眼望去宫中喜庆的好像是要过年。
“他们可真是有趣。”
笑若望着那远处的红灯笼,眸中透着些许怨恨:“明明先帝和公主刚仙去不久。”
“谁会在意我们的死活?”秦容也望着那红灯笼,勾了勾嘴角:“这样也好。也总好过我们天天看那些白东西要的好。”
笑若闻言眉心紧皱,转身看向秦容,目光里泛着心疼。
“一会儿夜宴上,我们便能看见那传说中的皇太后了。”秦容勾唇冷笑,将宫女的衣衫整理得妥帖:“到时候,你也千万不要露出什么端倪。”
她有种预感,这个皇太后绝对不简单。
夜宴之上,杯盏交错,秦容垂首立在秦湛的身边。
秦湛今日着了金色龙袍,头顶金冠,面色沉静如水,分不清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太后要皇上您稍稍在等片刻。”孙盛德从侧殿摸过来道。
秦湛略微侧目,睨了他一眼,眼中黑雾重重。
顾清绝手捧茶盏,墨眉似皱非皱。
不过下面嫔妃位置的淳于涵今日倒是分外的眉开眼笑,频频往秦湛这边投来目光,又跟身旁的嫔妃笑开来。
紧接着,一声唱和,将着殿中的喧闹截止:“太后娘娘驾到——”
秦容随众人下跪,秦湛起身,朝着正门走了过去。
“真是热闹。”
略带沉稳的女音自门前响起,旋即众人齐声说道:“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容瞧瞧的抬头看了一眼。
来人身着枣红色合襟裙,上面绣着的凤凰展翅欲飞,随着翘头履缓缓摆动,秦湛走至她身边,恭敬的道声:“母后。”
“湛儿。”那女子很慈祥的看了眼秦湛,扬唇笑道:“气色不错,比哀家之前看见你的时候好了很多。”
“太后娘娘。”淳于涵亦是笑着迎上前,随秦湛未立后,但淳于涵此举却未让太后不高兴,反而让她嗔怪:“叫母后。”
淳于涵羞涩的看了眼神色的秦湛,娇滴滴的唤了一声:“母后。”
太后又才嗔怪似得瞧了秦湛一眼:“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涵涵当上皇后,现在见到哀家倒是都小心翼翼起来了。”
秦湛脸色莫测,对此问题避而不答:“母后请上座,已经准备好了。”
太后略瘪了瘪嘴,淳于涵稍稍垂下了眼,又欢喜的道:“母后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让臣妾在身侧侍奉您可好?”
太后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应好,心里似乎是对这个儿媳妇喜欢得不得了。
饭菜一上,正中央舞女摆动纤腰,淳于涵每句话都能惹得太后娘娘开怀,宫中那些趋炎附势之辈连连叹淳于涵是个好姑娘。
只有秦容,两耳不闻窗外事,垂首立在秦湛身侧,规矩的给秦湛择菜。
“皇帝,最近这两日感觉怎么样?”太后娘娘朝秦湛看来:“听闻皇帝最近这两日,得了一个符合心意的贴身丫鬟?”
秦容择菜的动作一顿。
“何止是符合心意,皇上对这个宫女极是宠幸呢,太后娘娘。”底下不知那个嫔妃不要命的酸了一嘴。
太后眼底划过一抹暗色,睨向秦湛身边的人,只是因为秦湛挡着,她看不大清楚秦容的脸。
秦湛目光不落痕迹的往淳于涵那边扫了一眼,声线微沉:“容容。”
秦容放下筷子,走到太后面前磕头:“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半阖着眼,不急着让秦容起来,先细细打量一番,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又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秦容闻言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缓缓直起身子,抬了头。
只闻咣当一声,似乎是上面的谁打翻了杯盏。
淳于涵微惊,连忙掏出帕子在太后的袖子上擦拭,轻声问道:“母后您没事儿吧?”
太后没有回答她。
秦容只觉的有一种复杂的神情放在她的脸上,好半会都没有抽离开来。
她的视线凝固在地上,不得直视太后天颜,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何事,过了片刻,才听太后意味深长的对秦湛说道:“怨不得皇上寻到了一个符合心意的侍女。”
秦湛只道,“容容愚笨,不过是个普通的宫女,还算是伶俐会说话,朕才将她放在身边。”
“伶俐?”太后似是冷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秦容:“你上来,伺候哀家。哀家看看,你到底是否伶俐。”
秦容起身,走到太后身边,目光不经意滑过太后的脸。
那是一张容貌不凡的脸,只是略显老态,而眼中那抹毫不避讳的东西,倒是刺了她一下。
厌恶。
对,太后看她的眼神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厌恶。如果说太后对淳于涵有多么的喜欢,那她就对她有多么的厌恶。
此时正微微昂着首,显然是一副要刁难她的姿态,底下妃嫔看得乐呵,这宫女她们早就看的不顺眼了。
太后先看了一眼鱼。
秦容立即捡了一块鱼肉,细心的挑刺出来,放到了太后的碟子里。然而太后并不动筷子,反而盯着她的脸。
“哀家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说了这姑娘颇得圣上欢喜,今日一见,这小模样果然讨喜。哀家见了也喜欢。”声线淡淡的,眼中透着凉意,分明就是讨厌,又哪里是喜欢。
秦湛半阖着眸子,面容冷硬,并不作声。
“刚好,哀家带回来了一瓶陈年佳酿,不如,就赏给这个宫女一杯。”
秦容长睫微颤,不动声色的立在一旁,只见有人托着一个盘子走上来,递到了她的眼前。
太后娘娘的护甲轻轻地点在桌案上,目光邪睨着秦容,勾起红唇,语气极淡:
“这是难得的桃花酿。边关那里,鲜花极少,是哀家亲自酿的,今日见了你,与你有缘,你就喝了吧。”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让秦容耳边一嗡,扣住了掌心。
宫中人皆知,御花园虽叫御花园,却大多都是绿植,是因为,长公主对花过敏。
儿时公主贪玩,便折了花戴在头上,还舔舐花粉尝鲜。结果皆是浑身起了疹子,甚至呼吸困难,幸好食量很少,若是再多一些,只怕公主性命不保。
自此以后,皇城众人皆知,公主对花过敏,食物万万不可掺入花蜜一类,也曾有人故意想要伤她,在她的饮食里面放入花粉,被父皇逮到,直接砍头示众。
如今,这一杯小小的桃花酿,从花精炼而成,足以要了秦容的性命。
太后这是在试探她是不是秦容。
但她不能喝。
若是喝了,身体定然会有反应,就算是自己愈合能力好,也不可能在她起反应的时候就愈合了。
“怎么?”
太后略微施压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不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