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九嘿嘿笑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叶初初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当时她都已经身患“绝症”,却还有人那么多此一举地非要杀她不可了。
她又是无奈,又是无语,微微拧了拧眉:“不对,你还是没有回答我最初的那个问题,我从小生活在A市,此前跟你们连面都没有见过一个,你到底是怎么肯定,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公主’的?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
“这……”
崇九跟阿桃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才回过头来道,“师父是这么告诉我跟阿桃的,您就是瓦隆寨的公主啊!还需要其他证据吗?”
瓦隆寨?
这又是什么跟什么?
“就算你很尊敬你们的师父,也不代表他可以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随意指认吧?”
叶初初说着,掀开原本盖在自己身上的一层薄毯,起身就要走出去,“你们的师父人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找他说清楚!”
“不用找了,你想要的答案,我都可以告诉你。”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
叶初初抬头望去,就见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精瘦却又严肃的中年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崇九见到他,立即毕恭毕敬地站直身体:“师父。”
阿桃也跟着叫了声:“阿爹。”
他们三个人的身上,都穿着棉麻质地的古朴衣服,连同她自己也是,看上去极具民族风情,跟现代社会简直完全脱了轨。
叶初初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开门见山道:“这位先生,我不管你们假意谋杀我,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我想,你们应该完全搞错对象了,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叫叶初初,从小生活在A市,父亲叶弘阳,母亲袁姝怡,跟你们这个什么瓦隆寨,根本就是毫无瓜葛!”
“我跟阿九都能制造飞机坠毁的事故,你以为,我们会连你的身份都没有调查清楚,就贸贸然地做这么多事吗?”
中年男人的声音很淡,却又带着一股子天生的凌冽,让叶初初在瞬间僵直住。
飞机坠毁……
她所乘坐的那辆去往美国的私人飞机,竟然已经坠毁了吗?
那飞机上的那些人呢?
他们现在,究竟是死还是活?
中年男人见她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沉着嗓音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你的右耳背后,应该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而且你是正月初一出生的,这两点,都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叶初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耳。
很奇怪。
这些都算是她的隐私,除了身边亲近的人之外,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
这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又是从哪儿打听来的?
她不认同地摇了摇头:“就算你说的都对,可是正月初一出生的孩子,一抓一大把,耳朵后面有颗红痣,也不见得是件多么稀罕的事,就凭这两点,你要确认我是你们这个寨子的公主,不觉得这种结论下得太过草率了吗?”
“当然不是!”中年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崇九先说了,“公主,我见过王妃的照片,她长得跟您很像,真的很像,师父不可能会弄错人的!”
王妃……
指的应该就是这什么公主的母亲吧?
叶初初深吸口气,朝他伸出一只手:“照片呢?拿过来我看看!”
像不像的,好歹要让她亲眼看一看再说!
崇九也殷切地望向中年男人:“师父,您快把王妃的照片拿出来,等公主看完之后,一定就会相信我们说的话了!”
“去那架飞机上救你的时候,照片不慎掉进海里了。”
中年男人的语气依旧很淡然,甚至还带着几分责怪,仿佛他不小心掉了照片,全都是叶初初的锅。
叶初初真无语了:“你们觉得像,不代表我也一定会觉得像,既然照片丢了,这就不能算作证据,还有别的吗?”
出生日期跟耳朵背后的一颗红痣,是不足以说服她的。
至于那张照片——
叶初初都觉得它并不存在,只是这几个人拿来糊弄她的借口罢了!
“还有一个。”
中年男人立在那里,也不知是不是叶初初的错觉,那张本就严肃的脸庞在这一瞬间仿佛更是庄严到了极致。
他顿了顿,才继续:“你身上的灵蛊,就是最好的证明!”
“灵蛊?”叶初初越听越糊涂了,“这又是什么东西?”
感觉怪渗人的。
崇九解释道:“公主,灵蛊就是我们瓦隆寨供奉的灵,也可以说是整个寨子的信仰所在,世上万毒都惧怕灵蛊,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位凌先生毒发时,只有您能够缓解他的痛苦。”
叶初初听他提到凌夜爵身上的毒,目光不由地呆滞了一下,讷然问:“……你、你怎么会知道?”
凌夜爵的毒,可以说是他最大的秘密。
除了向岩跟霍医生之外,就连聂云曦都是自己猜出来的。
他们……
这几个就连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外族人,居然会知道凌夜爵中了毒?!
“是师父猜测出来的。”崇九看了一眼中年男人,才继续往下说,“灵蛊在您的身体里面,一般情况下都会处于休眠状态,只有在跟毒物有过接触之后,它才会变得兴奋,而且毒性越强,灵蛊的兴奋程度也就越高,从您流鼻血的血量跟频率,就可以大致判断出,那位凌先生中的毒应该很深了。”
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调查凌夜爵。
他跟叶初初几乎形影不离,她流鼻血,毒物只有可能是来自于他。
叶初初不由地瞪大了双眼,满目的震惊与愕然。
蛊……
那可是毒虫的代名词,而且比毒虫更加可怕,因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巫术色彩。
让人光是听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你们的意思是说,我的身体里住着一只寄生虫,因为这只寄生虫能克制凌夜爵毒发时的痛苦,才导致了我一次又一次流鼻血,是这样吗?”叶初初反问。
“公主,这是灵蛊,不是寄生虫。”崇九小声地打断她,语气里充满敬畏与神往,“灵蛊是我们瓦隆寨的信仰,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灵蛊的宿主,继而成为我们整个瓦隆寨的领袖……”
“有区别吗!”
叶初初恼羞成怒地打断他。
天知道,这只他们信仰的虫子到底把她的人生搅得有多天翻地覆。
她一次又一次地流鼻血,被医生断定为是查不出原因的怪病,只能坐着等死。
还要经历那些奇奇怪怪的谋杀,身体与心灵同时遭受巨大的折磨。
甚至就连她跟凌夜爵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跟这只虫子脱不了干系。
叶初初人生第一次,有种恼怒到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的冲动,赤红着一双眼睛瞪着这对师徒:“把这只寄生虫从我的身体里弄出来,现在,马上!”
她一秒钟都不想让它待在自己的身体里面了,恨不得取出来就立刻踩死它!
崇九为难道:“公主,打从您出生开始,灵蛊就已经住在您的身体里面了,这是您的荣耀与使命,我跟师父也没有办法请它出来啊!还有,它是灵蛊,真的不是寄生虫。”
他又纠正了一遍,对待这只虫子,简直比对待自己的师父还要更加崇敬。
中年男人依旧站在那里,对于叶初初眼中的恨意与愤怒好似全然看不见。
叶初初知道他不会帮忙,穿上鞋子起身就要走出去:“算了,我回A市去找医生,想办法把这只虫子从我的身体里面弄出来!”
比起这些装神弄鬼的巫蛊术,她更愿意相信现代的医学技术。
不就是一只虫子吗?
她还不信真的奈何不了它了!
“你知道,那个姓霍的医生,是怎么形容你流鼻血的病因的吗?”就在叶初初走到门口的时候,中年男人忽然出声道。
……霍医生?
叶初初顿住脚步回过头,拧眉等待着他的下文。
中年男人眸光平静地看着她:“他说,在你的骨髓里面出现了一种米粒形状的不明物质,只要一触及到凌夜爵身上的毒,活性就会增强,继而干扰造血,导致不断地流鼻血,他研究了整整三个月,也不过就是看到些灵蛊的皮毛而已,连准确位置都没有找到,你还指望着靠他把灵蛊从身体里取出来吗?”
霍云深已经是现今医学界数一数二的权威专家了。
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那么也就意味着,靠医学这条途径是根本行不通的。
她不由地苦笑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如果,你们是想拿这只虫子来威胁或者利用我的话,我劝你们可以趁早死了这条心了。”
她不怕死。
一点都不怕。
或许最初在听到她的鼻血是因为凌夜爵身上的毒才会导致时,心还狠狠地揪了揪。
因为她好似终于找到了原因,那个让凌夜爵在一夕之间变了态度,无论她怎么卑微挽留都要把她推开的原因。
可是已经太晚了。
她体内的虫子,依旧没有办法取出来,有些伤口连疤都没结,又怎么轻谈揭过去呢?
【作者题外话】:知道大家对灵蛊的了解并不是很深,之后也不会描写太多,这里是要解释初初流鼻血的原因,也是一早就构思好的,所以笔墨会稍微多一点,之后还是以剧情为主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