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爵没说话，狠狠地剜了霍云深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方法你不早说出来？
“凌少别着急啊，办法是有，不过你能不能接受，叶小姐又能不能做到，这完全就是三回事情，我得事先跟你说清楚了。”
霍云深拿了张纸，一下一下细细擦拭着自己手指上沾染到的血渍。
凌夜爵沉下眼眸：“说！”
他已经被逼到绝处了。
只要有办法能够治好叶初初的病，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
霍云深一边擦手，一边淡淡地开口道：“经过我的研究以及各项实验数据表明，叶小姐骨髓里的不明物质，在不同温度下活性也会发生变化，越是接近零下17°C，它的活性也就越低，最后可以得出结论，这个温度是最不利于它活动的，如果能够一直保持住零下17°C的环境，就可以大大降低叶小姐鼻血爆发的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说……要让叶初初住到冰柜里面去？”
凌夜爵觉得自己没理解错，零下17°C的环境，这跟冰柜还有区别吗！
霍云深淡笑了声：“凌少非要这么比喻，也不是不行，我的建议就是，让叶小姐暂时居住到零下17°C的环境当中去，鼻血爆发的次数少了，几率降低了，接下来，才能慢慢考虑该怎么把那些东西从她的骨髓里面剔除出来，当然，A市不行，这里没有符合条件的地方，现在临时搭建也来不及了，在美国，霍氏医疗的实验基地里，有一间密封的恒温室，正好适合叶小姐养病——”
凌夜爵听到这里，猛然间一怔：“你想让叶初初离开A市，去美国？”
“是。”
“要去多久？”
“现在还很难说，如果病情稳定，再加上我跟霍氏的医疗团队能够想到剔除那种不明物质的方法，或许三到五年就可以回来，但如果进展不是顺利的话，十年二十年也有可能。”
十年二十年……
他可以等得了那么久，但在那个冰冷而又陌生的地方，叶初初撑得了那么久吗？
凌夜爵讷然地站了一会儿，又问：“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保不住。”霍云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歉疚，“叶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适合怀孩子，可她这段时间失血过多，我们也不敢贸贸然地给她做流产手术，怕会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所以只能让这个孩子暂时留在她的肚子里面，不过大概率，长到五六个月份大的时候就会变成死胎，希望到时候她的贫血能够有所改善，这样我们给她做引产手术，安全系数也会相对高一些。”
他知道这些话会给凌夜爵带去很大的伤害。
他喜欢的女人有可能会在冰柜一样的屋子里生活整整二十年，期盼已久的孩子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无能为力。
可是没办法。
作为一个医生，还有他的朋友，他必须真实而又负责任地把一切有可能的情况都告诉他，不影响到他一丝一毫的判断以及决定。
凌夜爵愣了愣，那张惊愕以及布满受伤的脸上随即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没、没关系……孩子保不住就保不住，只要叶初初能活下来，别的一切我都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
既然这样，他说话的时候为什么就连牙齿都在打颤，一双手也难以自持地抖个不停呢？
霍云深已经不忍心再打击他了，只是该说的话必须得说清楚：“还有最后一点，零下17°C的低温环境虽然可以让那种不明物质的活性降到最低，但却有一个前提条件，是叶小姐的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否则还是会造成干扰，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凌夜爵微颤的双手不由地一顿。
明白……
他怎么不明白？
离开A市去美国，还有孩子从她身体里流掉的时候，叶初初的内心必须毫无波动。
这个任务，得交由他来完成。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霍云深刚才为什么会说，治好她的代价是让他去死了。
此时此刻他的感觉，分明比死都不如！
“哒哒哒……”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
霍云深敛了思绪抬起头，就见到聂云曦正往这边赶过来，精致而又寡淡的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担忧。
他微微点头：“聂小姐。”
“霍医生。”
聂云曦礼貌回应，而后扫了眼旁边已经打开门的急诊室，“我听说初初刚才又流鼻血了，怎么样，她人现在还好吧？”
凌夜爵好似根本没听到她在说话，倒是霍云深颇为诧异地扬了扬眉：“叶小姐突发鼻血被送进急诊室，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
聂云曦张了张嘴，有些语塞。
的确。
叶初初发病是在观锦园，治病又是在华瑞医院，这两个地方都跟她扯不上半点关系。
她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也难怪霍云深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了。
聂云曦咬着唇，目光深邃而又复杂地看了一眼凌夜爵，这才开口解释道：“我想让夜爵尽早接受我的治疗方案，可是他连检查都不愿意，时间已经越来越紧迫了，所以我只能……只能找人留意一下他的行踪。”
之前已经有整整一周多的时间，凌夜爵没来过华瑞医院了，今晚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是叶初初出了什么状况。
所以她赶过来，除了探病之外，大概也有想要见凌夜爵一面的意思在里面。
霍云深心中了然，却并不戳穿，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叶小姐没大碍，不过我倒是要赶着去开研讨会了，你们慢聊吧，我先走了！”
说完，拍拍凌夜爵的肩膀，很快离开了。
整条走廊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聂云曦极少与凌夜爵独处，只是走近他，紧张感便油然而生，让她不由地捏紧了自己的十根细指。
“……夜、夜爵，又过去两个礼拜了，如果你再不接受检查，确定‘RS’病毒藏身位置的话，可就真的要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