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回到了十六岁那年的三月初十,他一身火红的新郎装扮,在《百鸟朝凤》的喜庆丝竹声中,他走进了最令他神往那座的府邸。
他一路飞奔跑进了后院的寝殿,火红的床帏下,坐着他心心念念的新嫁娘。
“好姐姐……”他太激动了,明明都走到了新娘前,明明都伸出了手,但是却就是不敢去掀盖头,他太激动了,声音都带着颤,“好姐姐,我终于娶到你了。”
盖头下的新嫁娘没有话说,只是一味儿低低地笑,她的笑声很轻,轻得鹿知城都有点儿恍惚,这人到底有没有在笑。
他有点儿急躁,到底还是掀开了那火红的盖头,许是喝多了,他看不大清新娘的容貌,但是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激动。
他蓦地一把将新娘推到在了床上,然后他咽着口水,也爬上了床,他并肩和新娘躺在火红的帐幔下,他轻轻地握住了新娘的手,新娘的手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有点儿大,骨节也有点儿粗,竟似是男人的手,他心下虽然诧异,但是却更高兴新娘没有推开他,他嗅着新娘身上淡淡的草药香,他使劲儿地吞咽几下口水,然后转身压在了新娘的身上。
……
鹿知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他头有点儿晕眩,皱着眉坐起来,用手揉着太阳穴,只是揉着揉着,他的手就不动了,非但手不动了,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想起了昨晚的梦,梦里的美好和荒唐在这时候都清晰地映射在了他的脑海里,这个梦做得实在太真切了,甚至细节他都记得。
他有点儿慌张又有点儿羞涩,他已经二十二岁了,这样的绮丽的梦,并不是第一次做,但是却从来没有那么真切过,他甚至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在梦里的急切和满足,还有身下的新娘的柔顺的承接,还有低哑的啜泣。
鹿知城双颊飞红,他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深深地吸了口气,登时整个人更僵硬了。
被子里的味道,熟悉又陌生,情色又血腥,他怔怔地掀开了被子,登时双目都圆瞪了。
床单和被褥上都是刺目的鲜血。
他被吓坏了,险些从床上掉了下来,他忙得从床上跳下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他如坠冰窟,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忙得胡乱地往身上套了一件外衫,对着床上的血红愣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鹿知城即便再傻,也知道昨晚上不止是个梦。
对着那刺目的血红,回想着那异常真切的梦,还有梦里容貌不清的新娘,那个骨节有点儿粗大的、似是男人手的新娘。
他僵硬地转过身,看着乱七八糟的软榻,还有早已凉透的锅子,还有吃剩下的蔬菜蘑菇,他嘴唇哆嗦得厉害。
周炽在哪里?
……
鹿知城倒吸了口凉气,他默默把床单和被褥都给扯了下来,随手塞进了柜子里,然后穿好了衣服,挑着帘子出去。
日晒三竿,他被外头耀目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他忙得用手遮光,一边唤来了侍卫:“周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