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接下去的表演,一个比一个更加冲击人的感官,宁风看到最后已经麻木。倒是姜想又始终饶有兴致欣赏着,不时点评上一二句。
直到晌午时分,所有表演结束,两名女奴才再次出现,要将宁风押回地牢。
宁风已然看到麻木,临走之前,忍不住朝他冷冷道,“还有什么招数,你尽管使出来,我奉陪到底。但我奉劝你,若你一定要拿这种办法来威胁我,那我告诉你,永远也不可能行得通!”
她说完,挣脱开两名女奴擒住她的手臂,自己转身,下了城楼。
两名女奴追过去之前,朝姜想又低声道,“爷,要不要给她吃点苦头?”
“不必。”姜想又抬手,微微思量片刻道,“去把花秀叫来。”
“是,奴儿这就去。”两名女奴随即行礼告退,分头下了城楼。
姜想又看着宁风远去的背影,面色却渐渐归于平静。
他对宁风已经算是仁慈,她却觉得他残忍,真是被宁彦伯和扶慎二人宠得没见识呢!
回到帐篷时,花秀已经等在帐篷中。他不再是一身僮仆装束,穿了绣金流云纹锦袍,面如冠玉略带稚嫩,通身贵公子的气质与眉眼间的灵秀劲儿,尽显无遗。
“你来得这么快?”姜想又看见花秀怡然自得地品着他帐中的好酒,丝毫不见匆匆赶来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花秀歪着脑袋看向他,“我今日本就打算过来看看爷这里进展如何,路上正巧遇见你那奴儿,看样子爷这里似乎不太顺利呀。怎么,宁风不肯合作?”
“我会让她心甘情愿的。”姜想又掀了衣摆,在帐中的桌案旁落座,“我那好弟弟,想必已经知道我人在荡城,他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花秀放下酒杯,正了正神色道,“没有任何动静,爷,可我总觉得他越是风平浪静,越是情势不对。马上入夏了,他那半死不活的身子有所好转,指不定又会在背后使什么坏。”
“姜尚帛的手段不在我之下,阴毒狠辣却在我之上,宁风的存在绝对瞒不住他,但她存在的原因,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半个字。”
“二皇子从来都是,只要是爷想得到的,他即使不想要也要来抢夺,抢夺不到就尽一切办法毁掉,满肚子的坏水。先前冬天怎么就不多下两场雪冻死他呢?”花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骂道。
“我还活着,他还没有爬上那个位置,能那么轻易死掉吗?”姜想又忍不住哂笑了一声,“位置只有一个,输赢的结果只有一个,成者王侯,败者寇。”
“倒是啊,好死不如赖活着。”花秀点头,话锋一转,“爷让奴儿去找我,除了想知道姜尚帛的近况,还有其他事吧?”
“不错。我要带宁风去一趟临近的源城,路上的事情需要你提前安排。”
“爷,为何要去源城?那个城池易守难攻防卫森严,上次我军攻城失败,被俘了不少人,你的身份在苍启的地盘上,总归不安全。”花秀蹙起好看的眉毛。
“想要获得,就必须有所付出。宁风手上的东西,值得我冒一次险。”
“爷的意思是,只要这一趟顺利,宁风便会乖乖听命于你吗?”花秀沉眉思量。
姜想又勾勾唇角,笑的邪魅,“不完全是,还得等一个消息,消息到了,她自然会找我合作。”
?
宁风睡在床上,白天的事,在她脑海里不断地翻腾,令她作呕,这个姜想又,果然如同传闻中那样,心狠手辣,杀人嗜血。
连着两日不曾进食的她,却实在累了,躺着躺着,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
噩梦间,她隐约又听到了扶慎的声音。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王再给你们最后三日期限!”
他的声音,愤怒中带着悲伤。
他原来是在乎自己的吗?可他,为什么要杀宁彦伯呢?他明知道,诗柳已经死了,她只剩宁彦伯了,他为什么要夺走她最后一个亲人的性命?
朦胧间,她忽然看到,扶慎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天下酒楼后面的湖畔,望着远处。
“宁风……”他声音虽然轻,可叫她的名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她看见他,眼眶都红了,不知是怒到了极致,还是悲伤到了极致。
她想到,就是在这里,扶慎第一次亲了她。
那大概也算不上是亲吻吧,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擦过她的额头,可她想,她大概一辈子都会记住,当时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绝望,伤心,愤怒,喜悦。
这个她始终都抓不到一片衣角的男人,却让她对他,掺杂了那么多的感情。
“王爷。”就在这时,宁风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红衫的,模模糊糊的身影,从背后朝扶慎走了过来。
走到扶慎背后,又往他的肩上披了件斗篷,“王爷,这开春的天,时冷时热的,别冻着了。”
宁风定睛一看,竟然是宁几凡!
宁风猛然一惊,醒了过来,直直坐了起来。
原来是梦吗?
外面还是黑的,离天亮还早。
她不断地喘着气,只觉得身上很冷,她伸手一摸额头,额头上满是虚汗,左臂上包扎的布也湿了,不知道是伤口崩裂了,还是被冷汗浸湿的。
她想到,噩梦里出现的宁几凡,还有似乎又看见了,她被杀手砍得跌落在地上时,宁圣恩毫不犹豫丢下她,逃走的那个画面。
这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已经折磨了她好久了,始终挣脱不开。
她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现实,可扶慎的悲伤,她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她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冷得有些过分,头里面也痛得厉害,又缓缓躺回到了床上。
宁风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头脑昏昏沉沉的,痛得厉害。
下床的时候也不怎么站得稳,她又摸了下自己额头,是冰凉的,没有发热,但也许是,发了低烧也有可能。
花秀早就在她的牢房外等着她了,听见她起来的动静,随即叫人送了一碗稀粥,还有几个小菜进来。
宁风看了一眼那碗稀粥,却忍住了,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