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很有这个可能,时安不由脸色一变,随即慌慌张张进了那成衣店,问掌柜的道,“掌柜的,方才下午进来买你衣裳的少年郎呢?”
掌柜的吃惊地盯着她看了两眼,摇头回道,“今日来的都是姑娘啊!”
“不可能,我看着他进来的!”时安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里面,看后面是否有门。
掌柜的立刻撵在她身后,诧异道,“姑娘真是奇怪,我这铺子后面就是一条河,难不成以为我藏了人?”
时安却不听她说,打开小门一看,后面只有一个小菜园,果然紧邻着一条河!
“糟了!跟丢了!”时安暗叫不好,转身就往和宁几凡约定好的地方赶去。
与此同时,宁几凡手上正捧着一盏花灯,伫立在一条巷子前。
她和时安约好了,在此碰面,来来回回走了一小段路,不免经过了卫如宓之前住过的地方。
她望着那个方向,看到门上挂着的两只掉了色的红灯笼,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人总是念旧的,若是没有感情,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她方才随着赏花灯的人流慢慢走着,越来越靠近那条街,才发现,自己竟不受控制地,往卫如宓的宅子去了。
“罢了,来都来了,看一眼又能如何?”她轻声自言自语道,假装把花灯放在巷口面摊的一张桌子上,问老板买了碗豆腐花。
天色晚了,视线也不怎么清楚,她往四周望了一圈,没发现有注意她的人,随即拢紧了风帽,贴着墙角,往卫如宓的宅子去了。
门口一片萧瑟,大门前有些落叶和积雪,灯笼经过风吹雨淋,也退了色,她望着这景象,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又朝四周看了圈,确定没人跟着自己,才悄悄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她曾经住过三年的地方,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是什么布置,没有光,也很快地摸进了房里,找到她放火折子和蜡烛的地方,点燃了蜡烛。
光亮起来的同时,她才发现,房间里的布置,跟她离开之前,还是一模一样。
梳妆台那边的血迹,早已经清理干净了,她惯用的那把木梳,还放在桌角,她爱用的那对珍珠耳环,就放在梳子旁,蜡烛照过去的时候,这些景象,似乎都要活过来一般。
她听到自己在这房子里的笑声,听到扶慎对她说的那些承诺,跟她描绘过的,那些边境壮阔的景象,看到自己窝在扶慎怀里,两个人抓着一把剑,练同样的招式。
一幕幕,扑面而来。
她多么怀念卫如宓还活着的时候,可回忆过后,剩余的,只有心酸而已。
她在屋里呆立了片刻,正想坐在床沿边,休息一会儿,忽然听到大门“咯吱”响了一声,似乎有人进来了。
是扶慎吗?
她一惊,立刻吹灭了手中的蜡烛,飞快地拉开半扇窗,爬上窗台,跳了出去。
顺着屋角往前院里慢慢摸过去的时候,她果然看到有一道熟悉的人影,打开主屋的门,走了进去。
确实是扶慎。
扶慎对卫如宓的感情,自然没有掺假,他因念旧回来看看,她并不觉得奇怪。
趁他去了屋里,她随即朝院门飞快地跑了过去,丝毫不作停留,回到了面摊前。
那老板见她又出现了,笑道,“姑娘,我还以为你走了不吃了呢,都快凉了!”
宁几凡端起桌上的海碗,随即飞快地喝了几大口,朝桌上扔了一小块碎银子,笑道,“多谢老板,我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不用找了。”
这老板是街尾的一个住户,姓孔,为人很是憨厚,妻儿去年同时得了天花,走了,他一个人,没有再续弦,卫如宓有时会出来喝他一碗豆花,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那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故事,想来也是挺可怜的。
一碗豆花,一个铜板,宁几凡这一块碎银子,能买他几百碗,男人一看,立刻抓着银子追了上去,不让宁几凡走,“姑娘你等等,我去那边当铺兑些铜钱过来,我这里找不开!”
偏偏宁几凡又急着走,怕被扶慎看见,急道,“不必了!我下回来喝你的豆花,你别收我银子就行了!我这有急事儿呢,得赶紧走,等不了了!”
面摊老板是个直肠子,脸涨得通红,就是不让宁几凡走,“不行,你不能走!月蓝啊!你赶紧过来替我拉着这小公子!”
宁几凡一听到月蓝这名字,彻底愣住了,眼看着那边有个蹲着包馄饨的女子,站了起来,朝他们这里走过来。
方才她一直没注意到,那边暗处蹲着的月蓝,她站起来的同时,宁几凡看清她脸的同时,不由得惊住了!
月蓝竟然在孔老板这里!
月蓝走过来的同时,发觉竟然是宁几凡,也有些惊讶,停在原地不动了。
宁几凡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卫如宓的老宅附近?难道说,卫如宓真的是宁几凡出于妒忌,害死的!
方才孔大哥叫出了她的真名,恐怕宁几凡也听到了。宁几凡说不定知道,卫如宓之前身边有个婢女叫做月蓝。
可月蓝和阿月,到底是差了一个字,她死不承认,宁几凡又能如何?
许久,月蓝扭头朝老板轻声道,“孔大哥,要不然,我去兑银子吧?”
这丫头,该不会是跟了这孔大哥吧?宁几凡望着眼前一幕,一瞬间,心中心思百转千回,然而这孔大哥对自己的发妻用情至深,不是个花花肠子,也有可能,只是他恰好救了月蓝而已。
“不必了!”宁几凡见她要走,立刻焦急地拦住了,急道,“姑娘,你是不是六公子身旁服侍的阿月?”
月蓝却一脸惊愕地回头看了眼宁几凡,随即缩在了面摊老板身后,谨慎地摇了下头回道,“不是。”
既然她们在这里碰上了,以后总有摊牌的时候,她确定以及肯定,宁风身边的阿月,就是月蓝!
与其让她误会,倒不如给月蓝提示!月蓝是自己的亲妹妹,若非是为了替她报仇,怎么可能换身份换名字潜到宁府?
这傻丫头!倘若知道她转世附身在了宁几凡身上,应当只会觉得高兴,不会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