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里忿忿不平,凭什么她这个做嫡女的要在青州那里过那般苦日子,而翠羽与喜儿这两个姨娘,就因为跟了她爹,就可以住在京城的高墙大院内,就可以享受众多丫头、婆子们的伺候,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而她在青州,每日要早起操持家务,与那老厨娘一起做家事伺候着那对母子,凭什么!
“凭什么,就因为她俩是你的小妾,日子就可以比你的闺女过得还好,是呢,我们是你前头夫人所出,干她们什么事,要是没有她们在,您跟娘会和离吗?肯定是她俩从中挑拔,爹才与娘和离的。”
刘大富忍无可忍,冲上去狠狠地煽了刘小兰一巴掌。
刘小兰伸手捂着火辣辣的左半边脸,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你当真是后爹么?我不过是说了你的小妾两句,你就如此待你的亲闺女!”
打完她的刘大富心中一阵后悔:“我并不曾因为与你娘和离,就对你们视之不见,而是......”
原因,他无法说出口!
大儿子太狠心,二儿子死得蹊跷,三儿子不是亲的却胜过亲生的,四儿子冷漠无情,五闺女又被她娘给养太歪了,尽做丢人现眼的事。
“我问你,你是不是还跟你表哥,他......”
那样的事,刘大富实在是羞于启齿,把他这张老脸燥得不行。
刘稻香暗中看了青梅一眼,青梅很上道地站出来道:“老太爷,有一事你尚不知,黄夫人的那孩子,听说不是......”
“你给我住嘴!”刘小兰可不敢叫自己的爹知道,那孩子压根儿就不是黄文轩的种。
“孩子?!”刘大富只觉一瓢冰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都凉透了,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吗?
他回头看看翠姨娘与喜姨娘,正在这时,刘敏贵与刘文贵从外头跑进来,大声嚷嚷:“爹,爹,我们下学了。”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穿着上好的丝绸长薄袄快步跑进来,各戴了一个雪亮的银项圈,刘小兰两眼放光,一直盯着两人的那项圈,两人的项圈模样一般都是中间大两端小的一杆葱式的项圈,下头坠着个平安如意锁,瞧那样式,少说有一二两重。
“哟,你们下学了,跟先生学了什么?”
“爹,先生说我们过两日可以念百家姓了。”刘文贵笑嘻嘻地窝在他怀里。
刘敏贵在一旁道:“儿子们早上去上学前遇到了三叔,说是想给儿子们再请一个先生,从学馆下课后,请先生再给儿子讲讲每日在学堂所学。”
因刘芷菱出嫁,刘稻香即将再嫁,府里就只剩下刘春香一人由着卫先生教导,而刘敏贵、刘文贵前两月已不再府中跟着卫先生念书,由刘三贵做主,挑了一家不错的学馆入学。
刘大富一边很开心两个儿子秉性不错,一边又很痛惜当初不该由着刘齐氏当家做主。
“老爷,要不,先让孩子们下去?”
翠姨娘见差不多了,暗中招来婆子,把两个小少爷给请了下去。
刘大富经孩子们一闹,越发坚定了要把刘小兰留在府外的想法。
翠姨娘微不可察的翘起了嘴角,她就知道,这两孩子会是刘大富的软肋,有了这两孩子在,刘大富必定不会再心软。
刘稻香见此,示意屋内的丫头、婆子们都出去。
“黄夫人?你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你以为你能瞒得了多久,十天?半月?顶了天一个月罢了,我要想知道什么,只要写信回青州,有什么能不知的?”
她并不是威胁,她只是陈述事实。
刘小兰心中再次一惊,眼神惊慌的偷偷瞄向自家老爹,又不敢与他对礼,慌慌张张的再次把眼神移开,这叫刘大富心中反而很不安。
“你还是从实招来吧,念在你娘的份上,我会妥善安顿好你的,若是真受了什么委屈,我会写信给旺贵,叫他帮帮你,好歹他尚是一个县令,与黄大人更亲近些。”
刘小兰闻言苦笑不已。
“爹,要是真如你所言那般,你闺女我又怎会如此落魄的上京?”
“什么?”
刘稻香与刘大富齐齐惊呼。
只声音有些微区别,一个是乐呵,一个是担忧。
“到底怎么回事?”刘大富急切的追问。
刘小兰无奈之下,只得和盘而出。
原来,这事儿真要说起来,还要从先皇驾崩那会儿说起。
跟着张裕德家的商队到达青州时已是四月初,到了青州后,又随张裕德家的另一支商队回了府城。
“叩,叩,叩!”与府城最繁华的街道只隔一巷的一处住宅前,刘小兰下了马车后,抱着孩子站在门前,自有张家的管事上前去敲门。
“谁呀。”出来开门的是一个穿戴还算不错的妇人,那妇人年方大约三十多不到四十,只是保养得极好,年经虽不轻,但却是徐娘半老,别有一番风流体态。
“在家青州张家的管事,受京城燕州都指挥使府当家主母所托,特意送了贵府的夫人回府。”管事长年行走在外,对于先前这位妇人扫向他身后的那一眼鄙视,他瞧得分明。
不管如何,他都是听从主家的吩咐,特意送刘小兰回府,这家门是必须要进的,因此,他才抬出了刘正信的名头。
果然,那妇人听到这话后,脸色变了又变,看向刘小兰的目光虽依然不善,但也不似先前那般尖锐。
管事才不管这么多,只要人能进这府的大门,他就完成主子所吩咐的事了。
“娘!”刘小兰抱着手中的娃儿朝她福了福,小孩子才寸把长离开府,再次回府时眉眼越发长开,瞧着粉粉嫩嫩的,十分招人稀罕。
他看到那妇人时,先是盯着瞧个不停,后在妇人喊了一声:“福哥儿。”
他立马伸出小手,朝那妇人要抱抱,显然,他已认出来人。
“哎哟,我家福哥儿长高了,真沉,祖母都快抱不动了呢!”原来,这妇人就是黄大人的四姨娘,自黄文轩分家后,她便与黄大夫人说了,想跟着儿子出来单过,黄大夫人巴不得她出府,因此,二话不说便放了她出来。
“娘,福哥儿想您想得紧,时常喊奶奶呢!”刘小兰有些怕这位整日笑眯眯的婆婆。
她这个婆婆十分利害,即便分府单过了,还能常常招得黄大人想念,每月总有几日是宿在此处。
“回来了?”
“是,我那三哥一家子原还想留着我们过端午,只是一来出门太久,福哥儿想奶奶了,二来,也是想着能随了张家的商队一起回来,不用叫大家太过担心。”
刘小兰除了有时候受刺激会做出让人无语的事来,平日里表现得还尚可。
黄家四姨娘听后,不置可否,皮笑肉不笑地道:“即回来了,往后就在家安安生生的待着。”
随即,又叫了自己的小丫头去取了个荷包出来,递给了送刘小兰回来的管事:“咱家没什么好酒菜招待,只得请了管事帮忙,去寻个好些的饭馆请大家伙吃一顿。”
管事也不客气,伸手接过荷包掂了掂,这才笑眯眯地招呼人把马车上的东西缷下来。
黄家四姨娘瞧那些东西都用箱笼装好了,比自家儿媳出门前多了不少,心中的怨气消散不少,对刘小兰的脸色也好看很多。
“能平安回来就好。”
待到东西缷下来,那管事瞧这家子都是妇孺,又叫人把东西给抬到了前院的空地上,剩下的活计,只能让黄家四姨娘自个儿想办法。
那管事留意到,这府里的下人的确少了些,但也不像刘小兰在京城所言那般,家中只有个老厨娘。
谁都不曾留意到管事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嘲讽。
刘小兰尽管在京城时把自己说得在这家里很不受待见,真要回了家,她又无时无刻不在讨好那位四姨娘。
“娘,这是京里头如今最时兴的缎子,媳妇瞧着这料子颜色很适合您,特意给您扯的一块。”
她手里拿的一块深梅色的缎子,这块缎子是她有一日哄得刘老夫人开心,那位老夫人随手赏给她的,料子到是今年最时兴的,可那颜色,刘小兰还年轻,哪里能压得住。
黄家四姨娘撩起眼皮子看了一下,眼里闪过一道喜意,这料子不错,颜色也好。
“行了,赶紧收拾下,老爷昨儿说了,今儿让咱们都回府吃晚饭,说是要介绍个得用的人给文轩认识。”
黄文轩要不是身子骨不够硬朗,凭黄大人的关系,以他的身份,肯定能弄个小官当当。
可惜啊!
刘小兰忙应下,傍晚时,马车停在了一私塾处,这是黄大人今年初,私下拿钱帮黄文轩买下了这座书院,又垫钱给他开了这么家私塾。
“娘,这私塾当真是咱家的?”刘小兰心下很不高兴,怎地,她没去京城之前,咋就不见这位黄大人有所动静,自家过的也就一般,谁知从京城回来后,不但家中的仆妇多了,连带着,家中的日子也好过不少。
早知在家不受那苦,还有这般舒服的少奶奶当,她何况当初气晕了婆婆跑去京城呢。
刘小兰却不知,黄大人正是因为经人提点,知道刘小兰的亲爹,就是刘三贵的养父,而刘三贵是刘正信这个正二品燕州都指挥使的嫡亲且唯一的儿子,他能不有所动作。
不然,以黄大夫人的脾性,能如此平风浪静?
不早拆了这窝才怪。
四姨娘一边讨厌她一边又无可奈何的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