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歌的纠结,夏悦娘丝毫不知情,此时,她正忙着卖豆腐。
街面上的传言风向一变,上门的女客更加的多了起来,交谈间流露的同情意味也更加的明显。
一上午,各种有关王老爷的消息,明里暗里的汇集到了她这里。
夏悦娘才知道,王老头这两天正焦头烂额中,他粮铺的进货渠道突然断了,几家铺子同时出了问题,现在正在盘点清查中,据说有转卖铺面和住宅的意向。
“真是报应。”
几乎每个来买豆腐的女人,都以这样一句来表达她们对夏悦娘的善意。
对此,夏悦娘只是笑了笑,并不作评点。
她的困局,虽没有完全的过去,也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头,至于其他的,交给时间去淡化中,她还是赶紧赚钱比较要紧。
接下去的几天,生意越发的顺,夏悦娘的日子似乎也变得安稳起来,每日里做豆腐、送货,和杨安歌切磋,闲暇了再去看看韶奶奶。
转眼,便是初八,小奶娃明面上的满月日。
夏悦娘提前一天买回了几箩筐的鸡子,和喜婶、杨安歌一起忙了大半天,煮熟染红,又做了不少的喜饼,一半放在铺子里派送市利,另一半和小三牲一起,送到了普照寺,给小奶娃作了一场祈福,又在普照寺的长明殿里给夏书华点了一盏长明灯。
当然,这都是喜婶告诉她的,她本来其实并不相信这些。
等到这些事了结,已然是黄昏。
夏悦娘特意送了些喜饼给性坚大师,这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哎哟~”小期套好了车,却突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姑娘,对不住,能不能等我一会儿。”
“去吧。”夏悦娘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
“嗳,我马上回来。”小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捂着肚子匆匆跑开。
夏悦娘瞧了瞧天色,将车子推到一边,随意的坐在了台阶上,手里拿了一块喜饼,小片小片的撕着吃。
此时,普照寺的香客们也都散了大半,并没有几个人过来打扰她。
她吃得倒也安逸。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咳~”夏悦娘听着这声音,口中的饼还未咽下,直接呛到,激烈的咳了起来。
是杨安!
“慢些。”杨安无奈的摇了摇头,衣摆一撩,很自然的在她身边的台阶上坐下,抬手拍着她的背,“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怕什么?”
“咳咳!”夏悦娘拍了拍胸口,深吸了口缓了缓,抬头瞧了他一眼,埋怨道,“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啊?躲在后面吓人。”
“我的错。”杨安也不争辩,直接认错道歉,“车上可有喝的?要不,去性坚师傅那儿讨碗茶喝?”
“不用了,我才从他那儿出来。”夏悦娘用力的咳了两声,总算将呛着的给咳了出来,深吸了口气,瞧了瞧他,“你怎么在这儿?”
自从那晚分别,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仙扶楼的生意也顺利,每天小期送货过去,总会带来梁掌柜的只字片语,但是,却都没有他的。
她也不好打听。
“闲来无事,随便逛逛。”杨安浅笑,侧头瞧着她。
她哪里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呢。
“哦。”夏悦娘感觉着他灼热的目光,脸上莫名的烫了起来,不自在的往边上挪了挪,脑海里浮现了那晚的事。
那晚虽然尴尬,但事情没有处理,她倒是没觉得什么,可此时,她却发现,没话可说了。
总不能为了找话,拿出那晚朱媒婆的事去和他聊吧?
那可不是一个姑娘家能随便聊的。
“朱媒婆最近可还有找你麻烦?”谁知,她不提,杨安却开了口。
“前些天来过一次,不过,却是来表诚意的。”夏悦娘摇头,“最近也没有人说什么了,那事儿便当过去了。”
“那就好。”杨安笑了起来,伸手从筐子里取了一枚红鸡子,随手在石阶上磕了磕,放在指尖上揉了几圈,手指一分,白而滑的蛋便剥离了出来。
他倒是不客气。
夏悦娘睨着他,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你弟弟满月?”杨安也不觉得什么,学着她的样子,掰着蛋白小口小口的吃着。
“嗯。”夏悦娘点头。
“给。”杨安顺手一抹,从怀里取了一个东西出来。
“什么呀?”夏悦娘惊讶的看着他,一头雾水。
杨安的手一松,一个银锁从他指间落下,也不过大拇指大小,上面雕着福字,很是精致:“送给你弟弟的礼物。”
“你怎么会……”夏悦娘古怪的瞧着他。
他方才还问她,今天是不是她弟弟满月,这转眼就拿出了礼物,他出门随身带着小孩子用的银锁?
“本是买给家中子侄的。”杨安微顿了顿,随口扯道,“莫嫌弃。”
“……”夏悦娘瞧了瞧他,没说话,却也没有伸手去接。
“拿着。”杨安被她盯得脸红,脸一板,抓过她的手,将小银锁塞进了她手里,起身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嗳。”夏悦娘甚至都来不及拒绝,他便已经下了十几阶的台阶,生怕她追上去似的,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看手上,却只见,除了刚刚小银锁,还多了一个红绳,绳上只系了一颗红豆。
红豆!
还是红绳串起的红豆!
他……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这玩意儿能乱送的么?
夏悦娘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烫得厉害。
一会儿想,他是不是不小心弄掉出来的,一会儿又想,他这么大人,应该也不会粗心到这种地步吧?
若是无意,她怎么还回去?
若是有意,他送红豆……是几个意思?
一时之间,心里乱成了麻。
“姑娘。”小期抱着肚子飞快的回来,但看到夏悦娘看着手心里发呆,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事。”夏悦娘脸上又是一烫,心虚的收起了东西,起身走在了前面。
“奇怪。”小期纳闷的瞧了瞧她,又四下打量了一番,口中嘀咕了一句,“公子没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