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年龄几何,更遑论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又想去往何方。
而往后的岁月里,香久龄虽算不上得过且过,但也的确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教主似乎也挺放纵他,给他一个护法的位置,任由他四处游荡。
只不过也不知怎么的,他明明就没做个什么事儿,江湖上忽然就有了他的传说,什么逆鳞教有个恐怖、残忍、变态又极其邪气的“邪公子”……
哦,必须得提一句,这个“邪公子”的名头他还是比较中意的,虽然不是他自个儿提出来的——也不知是哪个惧怕又厌恶他的江湖人士起的诨名——总之,他还算满意。
不过,香久龄还是有点郁闷的,像他这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又怜悯弱小的全天下超级无敌好男人,万里挑一,打着灯笼都难找,怎么就有人说他「恐怖、残忍、变态又极其邪气」呢?
污蔑啊!真的是赤果果的污蔑啊!香久龄摇摇折扇,心里有点淡淡的不爽。
“你在烦什么?”
他忽而听到相夫人在问他话,声音轻柔,但若细细听去,却是带着股刻入骨子里的淡漠。
香久龄摇着扇的手一顿,轻笑道:“有何事可让我烦?”
姜无念摇了摇头,徐徐道:“你心烦的时候,会无意识用大拇指摩挲扇柄。”
香久龄正要否认,却发现自己大拇指正按在收起的折扇上。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位相夫人实在是太不简单,体察入微,似乎有一种野兽一般的敏锐。
加之,先前与那不知名的白衣人交手,这位相夫人所显露出来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惊人。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他虽自诩武功卓绝,但也……在相夫人之下。咳咳,确切地说,应当是,嗯,估计是,哎,真正是,远在相夫人之下。
也不知一个名门闺秀哪儿来的这么厉害的武功?
北燕的女子好像不尚武吧?香久龄微微蹙起眉头,很认真地想:在他记忆中,北燕的姑娘们都爱绣花啊什么的,若是真武功一流,那可是会被人笑话的,自个儿也会觉得抬不起头来……
如此情景之下,这位相夫人未免真是个异类……
香久龄不知不觉中收起了折扇,无意识地一下又一下敲击在掌心。
“你在想我?”他忽而听到相夫人调侃他,语气中的戏谑之意挡都挡不住。
但当他看向这人时,却发现这人似乎不是在调侃,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姜无念莞尔一笑,又重复了一遍:“你在想我。”
没有。
香久龄下意识就要否认,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的确是在想相夫人,方才琢磨过去琢磨过来,不都是在瞎捉摸眼前这位夫人么?
屋里的门窗都关上了,没有夜风吹进屋来,但烛台上的火苗依旧不稳当,时而跳跃一下。
香久龄突然觉得不可思议,眼前这位相夫人似乎很了解他。而让他更为惊讶的是,对于这么一个事实,他似乎并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有趣,甚至是……有点窃喜。
“夫人是想与某谈些什么?”香久龄来了兴致,隔着一张梨花木圆桌,坐到了相夫人对面。
姜无念睨了对面的男子一眼,对方戴着一张精致的银质面具,掩盖住了整张脸,根本辨不出容颜,但身形、声音、性格以及种种无一不都告诉她——这人就是相玉烟,那个所谓的已经故去了十四年的男人,她那位所谓的……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