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府大管家清点银库,运送金银出城时,看到京城内外搭起了一座座施粥棚。
饥饿的流民们,三五成群聚集到施粥棚边,等着领一碗热粥饱腹。
而各个粥棚边,维持秩序的居然是御林军和大内侍卫,管事的居然是一个个身穿大内服饰的太监。
这让这几个粥棚刚一开出,就与众不同了。
施粥时间一到,各个太监扯着公鸭嗓,“皇恩浩荡,圣上下令施粥,尔等流民无需争抢,挨个施粥。”随后,规定按人头领粥,不可代领冒领,大人无分男女老幼每人领一碗,小孩不到粥桶高的半碗,超过粥桶高度的份同大人。
这些措施,是黄永忠考虑了牛青山的建议想出来的,减少了争抢和冒领之事。
太后出殡时皇家施粥过,如今听说是皇帝开内库施粥,刻在骨子里的皇权天威,让大多流民们感激涕零,跪下山呼万岁。有人带了头,一下子跪的人就多了。很快,“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浪,由京城的街边,一路传到城外的官道。
皇帝施粥,不通过有司,直接从大内调人来干这事。
百姓们看的是热闹,而朝臣们看的是原因。
户部首当其冲,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更有御史翻出当初太后娘娘驾崩时施粥之事,弹劾户部办事不利,户部尚书敖有期为官不利,户部上贪下效。
原本只是不想让户部等衙门雁过拔毛,却间接传递了圣上对有司不满的声音,有些激进的早看敖氏不顺眼的朝官们,更觉得圣上未受敖氏迷惑。
敖太师与宁泽天之间君臣相得的光圈,一下被扯破了。
这效果,却是宁泽天与林晓未想到的。
当流民们开始领粥时,林晓坐着马车,带了林六、牛青山匆匆离开皇宫。
走在京城大街上,看着流民们一个个扶老携幼,往各处施粥棚走去,不再是神色麻木愁苦,有哭的,有带着一丝笑意的。
“郡主,他们说圣上没忘记流民,以后朝廷也许会安置他们了。”林六在赶马车,听着外面流民们的话,高兴地转头向马车内的林晓说道。
只要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人就会变得乐观起来。
“郡主,流民太多了,您给的那些金银,只怕吃不了多久”牛青山自己也是流民,知道这京城内外少说也有十来万人,最怕的就是听说京城里朝廷会救济,其他地方的人会蜂拥而来。
“大牛啊,要乐观点。等我们把敖贱人老巢里的钱全弄来,也许就够了呢。”林晓毫不担心,手里没钱怕什么,他们不正往钱山出发吗?
“裴将军说麒麟山上全是亡命之徒,郡主,您为何不让圣上派些军马”
林六心中担忧,裴叔业说麒麟山易守难攻,山上聚集的全是亡命之徒。郡主神勇不假,可也是血肉之躯,若有个损伤如何是好?
凌晨时郡主说要禀告圣上叫点人一起去。可从龙吟宫回来,她叫起他们两个,早膳都没吃,直接每人怀里塞了几个馒头,叫开宫门出来了。
“他手里的人不可靠。”林晓斩钉截铁地说道。
她总不能说,自己将宁泽天脑袋砸破了,现在是逃亡出宫吧?她心虚啊,一想到刘嬷嬷听闻这噩耗后的反应,她都来不及等心爱的大肉包出炉,揣着馒头就跑路。
想到大肉包子,她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白馒头,唉到底没肉包子香。人啊,真像那句话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像她吃过好东西,要求都提高了,吃着手里的馒头还想着锅里的包子。
正想着包子,就闻到路边传来肉包子的香味,她掀开车帘,街边一家小吃店前,几个叠得高高的蒸笼冒着热气,还有一锅油条发出滋啦啦的响声,边上还有油墩子
林六看郡主掀起窗帘,以为郡主有吩咐,驱马凑近就听到郡主咽口水的声音“郡主,您要吃什么,我们去买?”
林晓摸摸腰间,“没钱”好吧,她压根连钱袋都没有,这是一个更忧伤的事实。
“我带钱了。”林六连忙说。
“你的钱,还是存着娶媳妇吧。”林晓瘪瘪嘴,想到他们的目的地,立马又高兴了,“等回来,我们用敖贱人的钱吃遍全京城的肉包!”
这真是好大的志向!
牛青山看看自己的兄弟,“你在王府当侍卫,月银有多少?”堂堂郡主,至于这么拮据吗?还是镇南王府很穷?
“二两月银,四时八节还有赏赐。”一文钱就可以买到两个肉包,买到三根油条,林六觉得自己娶媳妇,真的不缺这几文钱。
“二两月银能买多少肉包?”林晓呼一下探头出来,“没人给我发月银吗?”
“郡主,朝廷有给您俸银吧。”难道朝廷穷得连郡主的俸银都欠了?“前几日在宫中听人议论,各地来京的藩王们都没走,想找圣上要俸银呢。”
好吧,自己的俸银还是别指望了。藩王要俸银的事她听说过,据说欠了好久了。林晓默默放下车帘,“小六子,我们快点到麒麟山吧。”那里有现成的金山银山。
三人很快出了京城,守城的将领见到马车上是大内标志,一看只有三个人。
林六掏出镇南王府名帖,“我家郡主要出城。”
“马车内可是林郡主?”守城门的将军不敢造次掀车帘,只是郡主出行,就带两个侍卫?
“哦,我要去去拜佛。”林晓扯了个理由,“快点,别误了我拜佛。”
“末将职责在身,多有得罪了。”守城的咬咬牙,向就在马车边的一个士兵示意。太师吩咐过,若见到云晓郡主行踪,一定要及时报到太师府。那士兵会意,掀起车帘看了一眼。
林六见这守将竟敢掀车帘,喝了一声“放肆”,举起马鞭就要挥过去。
“算了,本郡主又不是见不得人。”林晓对自己的脸还是满意的,不怕人看。
那士兵逃过一马鞭,很有眼色地告罪之后,躲得远远的。
林六抽了马一鞭,拉车的马加快速度,很快就出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