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胥在风离熙的寝殿门口站立了良久,然而进去禀报的小太监却迟迟不回。
也不知过了多久,寝殿的灯忽的熄灭了,那去通报的小太监终于推门走了出来,他看了狄胥一眼,有些唯唯诺诺得禀报道:“狄大人,皇上有些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您还是请回吧。”
狄胥不易察觉地轻轻皱了皱眉头,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的离开之意,他对着眼前的小太监更是谦逊有礼:“有劳公公再去禀报皇上,微臣有要事找皇上商议,如若皇上不见,微臣便守在这大殿之外,长跪不起。”说完,狄胥便一掀衣摆,跪了下来。
那小太监大惊失色,他心道:这狄胥是何等人物,他可是风国的传奇啊!甚至可以说没有狄胥,就没有这风国的大好江山。姑且当年的先帝都忌他三分,如今却要在这大殿之外长跪不起,如何使得?想到这里,他赶忙又回到了大殿之中,赶紧向风离熙禀报去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小太监终于又匆匆地从大殿里走了出来:“狄大人请起,皇上让您进去。”
“有劳公公了。”狄胥边说边起身,便径直朝着大殿里走去。
昏黄的灯光下,风离熙正侧卧在明黄色的卧榻之上,半闭着眼睛,听见狄胥的脚步声,也不睁眼,只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微臣叩见皇上!”狄胥向着风离熙行礼,然而风离熙也不让他起身,只一直这样假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离熙终于睁开了眼睛:“平身吧,”他说着,有些慵懒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狄大人,这么晚了来找朕,不知所谓何事?”
“皇上,臣正是为了月葵城援兵一事而来。”
“哦?”风离熙冰冷的视线在狄胥的脸上轻轻一扫,有些不解的说着,“想必狄大人也知道,这风离澈一人手中便握有十万大军,只不过他驻军边城壤香。而月葵城虽然如今危矣,也有五万大军援手,而朕呢?只有这刚刚从陈品之手上拿回来的十万人,根基都还不稳,如何派去这月葵城?倘若朕将这十万大军派了出去,又有谁来保证朕的安危呢?为什么这风离澈就不能匀一些人过去支援月葵城呢?”
狄胥微微沉吟一声,才拱手拜道:”皇上也知月葵城危矣,而壤香更是边境重地,如今壤香周边动荡,云国随时可能突袭,而边境小国又虎视眈眈,那十万大军万万不可离开壤香啊!“
“这样啊。“风离熙说着,忽然坐了起来,”对了,朕忽然想起,在先帝薨逝之前,也曾给了狄大人一部分军权,在这关键时刻,狄大人怎么不去支援一下呢?“
风离熙说完,狄胥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异的光芒,先帝风缯书的确曾经给了他五万兵权,但是,那五万兵权是先帝想要助风离澈登基之用,而这件事极为隐蔽,根本无人知晓,这小皇帝风离熙又是如何知道的?他忍不住抬头看了风离熙一眼,他长了一张娃娃脸,眼底是单纯的光芒,也正是这张看起来特别无害的脸,骗了多少人啊!这风离熙很不一般,如今,他已经揭下了面具,露出了锋利的爪牙,随时准备着发动攻击。
“怎么,狄胥大人是不是在想,我是如何知晓你手中的兵权之事?”风离熙一笑,忽而站了起来,踱步走到狄胥身边,不紧不慢地说着,“这些年,朕一直活在风离澈的阴影之下,真是活得很是憋屈,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烈火王爷装疯卖傻,却暗自将眼线遍及赤炎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一连攻下了云国十六城池的丰功伟绩,带入百姓从此摆脱了被云国奴役的日子。你们这些人啊,更是奉他为神明,以为他风离澈就能将你们从苦海中拯救出来,殊不知,他风离澈只是权益熏心罢了,他真的爱百姓吗?他爱的只不过是朕的这个位置罢了。但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又有谁知道,朕也一直在装傻,只是为了让风离澈这只利剑,先行出去,为朕开辟一条大道呢?“风离熙说着,忽而太高了音量,”毕竟朕是皇上啊,而他风离澈只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自以为是的王爷罢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以为你们这些小动作,能逃过朕的眼睛吗?他风缯书以为朕真是他手中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吗?早在十年前,朕便也将朕的眼线安插在你们每一个朝臣的家中,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休想逃过朕的眼睛!”
“皇上……”狄胥听完风离熙这番话,脸色瞬间大变,一时之间,能言善辩的狄胥竟然找不出半点辩驳之词。
“怎么?你还在想让朕援兵?”风离熙说着,嗤笑着摇了摇头,“狄胥啊狄胥,亏得我母妃当年待你有恩,而你竟然想要辅佐风离澈,置朕于不顾,你这是不仁;你手上掌握五万兵权,不亲自去支援风离澈,却来让朕援兵,你这是不义;你狄家历代辅佐君王,没成想出了你这个不忠之臣,其心可诛啊,你这是不忠不孝。想你狄胥,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全都占全了,而朕还对你礼让三分,你竟然还得寸进尺,想要让朕孤立无援,枉顾朕的性命,好啊!朕真是养了好大一只白眼狼啊!”风离熙说完,怒火在眼底熊熊燃烧,他一下将桌上的茶盏向着狄胥的身上掷了过去,茶盏砸在狄胥的身上,水溅了他一身,随即又滚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门外的侍卫听见里面的动静,纷纷冲了进来,而风离熙也忽然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皇上再次重病晕厥,所有想要找风离熙派遣援军的人,只能无奈的将计划搁浅下来,而不久之后,边境再次传来噩耗,说是烈火王爷风离澈落入壤香附近的炽水河中,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