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嫔的心思孟昭衍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想用宋画祠此次遭难的事情让他妥协,而孟昭衍当然不可能这样做,故而这一趟,去也罢,不去也罢。
宫门前面周谨行等待已久,见人来了,上前问道:“王爷需走一趟天牢看望王妃吗?”
孟昭衍默了片刻,摇头道:“不了,回王府。”
宋画祠最后一个给他的眼神,他自然明白,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他们需要尽快做出决定主动出击,以防孟廉枫他们坐吃下一步行动。
“上车吧。”
周谨行颔首,随着他一块儿上车。
宋画祠再次入狱的消息很快传开,一时民怨四起,坊间传言四溢。
消息是宋枝瑶亲自带给宋乔淑的,他们俩也算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宋枝瑶拿着帕子捂住嘴角在她面前笑,笑容里无不讽刺和得意。
反观宋乔淑,却是一排淡然。
“你不高兴吗?”宋枝瑶止住笑意,问道。
宋乔淑看她一眼,呷一口热茶,道:“消息带到了,没有别的事,你就走吧。”
送客的话说的极不客气,宋枝瑶一哂,“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送客的。”
宋乔淑没有说话,面不改色。
“罢了,”宋枝瑶扶着鬓角,起身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若是从前,你还有机会后悔,但是现在,别再痴心妄想了,宋画祠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可少不了你的功劳!”
宋枝瑶转身离开,宋乔淑面上的淡然也崩塌了。
她面容显得憔悴,稍显失神,直到宋枝瑶走出院子,婢女将门关上了,她才回过神。
如宋枝瑶所说,见到宋画祠这个样子,宋乔淑确实没有多少兴奋,更多的是心里的不安,一是不安如若宋画祠发现自己做的这些,她该如何,二是不安若是孟昭衍知道了,该如何想她。
似乎两人就这样死死拿捏着宋乔淑的命脉,时时牵扯着她的心,将其拉得抽搐、疼痛。
宋枝瑶的话还在耳边回旋,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没有回头路了,那便,彻底将后路堵截吧。
宋乔淑做下决定,嫦云之前自从宋乔淑决定与宋枝瑶合作就被宋乔淑派回王府了,她现在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只有她自己。
将婢女招进来宋乔淑道:“备车,我要出门。”
“是。”
宋乔淑换了身低调装扮,将自己尽量裹严实了,从宋府侧门出去,马车已等候多时。
坐上马车,车夫问道:“郡主,您要去哪里?”
宋乔淑定定心神,道:“天牢。”
车夫一愣,鞭子没有习惯性扔出去,怕招惹到里头那位,连忙甩起鞭子,开始上路。
宋乔淑的心脏是快要跳到嗓子眼了,但是这一行,也如她之前的路一般,断然不能回头了。
直到现在,得知宋画祠三度入狱,她除了那久久回温的快意,其余感觉便是没有了,但是她不后悔,纵然日后后悔了,也应当是后来的事情。
车轮印辗带尘土,一路走到天牢门口,宋乔淑叫车夫将马车停在较僻静的角落,后面的路她自己走过去。
亮明身份,官吏直接放行,相比上次她来看宋枝瑶时简快了不少。
宋乔淑面带疑惑,官吏了然地指了指头顶,随后在前带路。
头顶?什么意思?
宋乔淑跟着一路走,一路想他是什么意思,直到官吏熟门熟路地将她带进去,指着阶梯下方道:“下去右边第七间就是了。”
她恍然。
是上面打点过的。
宋枝瑶早知道她要来,故而在这儿等着她,给她放行,等着她亲自来断自己的后路。
她默默笑了,道过谢便施施然下去了。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宋画祠是第三次进入同一间牢房,依旧是之前孟昭衍差人布置过的样子,但是牢狱里的官吏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倒不在意这些,现在有些莫名的平静,来回想的是这几日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致使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乔淑的到来,是她始料未及的。
就算宋枝瑶站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奇怪,但是这个人,偏偏是宋乔淑。
是她从前无数次规避过心中想法,不想肆意揣测的,宋乔淑。
看着宋乔淑渐渐走近,宋画祠却蓦地想笑,笑自己此前在心中为她辩解到底多么愚蠢,又多么无力,直到真相摆在自己面前这一刻,才恍然。
宋乔淑见她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却露出无端的笑容,疑惑道:“你……猜到是我?”
宋画祠笑得悲怆,道:“姐姐,你真当我是傻的吗?”
从她用瘟疫一事试探宋乔淑开始,她就知道宋乔淑是在骗自己,心中有了隐隐的想法,后来的事情实在太巧合,巧合得令她不得不往这个方向想。
宋画祠还一时不敢面对,宋乔淑现在却找上门来了。
她想问为什么,却在触碰到宋乔淑瞬间平淡下来的目光时,蓦然哑声。
这似乎早已不是她那个唯唯诺诺却对她关心至极的姐姐,也不是那个尽力将全数责罚往自己身上揽,生怕她受一点儿伤的姐姐。
不知不觉中,在宋画祠没有察觉的时候,宋乔淑已经站到了她的反面,而今日,她所面临的情况,是由宋乔淑亲手,推了她第一把。
“你不问我为什么?”宋乔淑问道。
宋画祠缓缓摇头,“有意义吗?如瑞我做错了什么,姐姐应该从前就与我说明的,可是现在,你我有着血亲关系,却彼此视若仇敌,我一点儿也不想看到现在这个样子……”
“你以为我想吗?”宋乔淑高声打断她。
似乎一瞬间,宋乔淑的情绪已然控制不住了。
“我也不想看到你我是这副模样,可是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每一步走的如何艰辛你又怎么会知道,祠儿,你是我的妹妹,如若不是你,我何尝会与宋枝瑶站在一起针对你?”
“我逼你的?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何曾逼迫过你任何事,从我来到王府,每一件事都是依着姐姐的意思在做,所有都给你最好的,我怎么会逼迫你?”
“祠儿,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的心意一直没变,我心里一直还念着王爷,这些,你为何不懂?”
王爷?孟昭衍?
宋画祠瞪大了眼睛,万万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