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车在后门停了一会儿之后，有人从游览园后门出来。
出来的人穿着黑色冲锋衣，带着帽子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出门就上了门外的蓝色卡车。
卡车司机探出脑袋和身后的人说了什么。
那人从车厢探出手比了个ok的手势，车子便绝尘而去。
那会儿没有车，保护站的人没有跟。
“但我们中途找人拦截了。”
是在那条海岸线马路上巡逻的同事，找了其中一个装路人骑车跟上去，没有打草惊蛇，一直跟到那辆蓝色卡车停下，人也躲进一家养殖场消失不见。
保护站工作人员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他被发现了。
可后来才发现，这就是卡车行驶的目的地。
第二天天微亮，里面便有人出来换掉卡车的牌照，把车重新开走。
只是开走的车里似乎什么都没有，风一吹，车厢后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铁皮箱被撞的哐哐作响。
只这样当然构不成怀疑。
但再结合信息部那边传来的消息，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鹿离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用藏在身上的针，孔摄像头四下拍摄。
顾未生在旁边听老曹说他们昨晚发现的情况和接下来的跟踪布局。
“我们是怕万一真的有动物走。私，到时候现场血腥，肯定需要医疗队的人来救治。”
海洋动物走，私和野生动物不一样。
野生动物死就死了，死了不出声，好运，贩卖的人也只想卖掉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
但海洋动物不一样。
海洋动物走，私也讲究保鲜。
如果死在半路，就不值钱了。
所以保护站截获的走，私船只常常需要医疗队随行配合。
如果没有医疗队，走，私截获的动物很可能还没熬到医生来，就已经大批量死亡了。
顾未生他们也是担心这个。
所以才抓紧时间赶了过来。
临走之前，顾未生又单独去看了一次那只白鳍豚。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专家安慰过的原因，白鳍豚的状态比之前稳定很多，情绪也渐渐不那么焦躁，只是还是会时不时的警惕睁眼，朝同一个方向看过去。
像在找什么东西，等什么人。
鹿离伸手去摸它光滑笨重的脑袋，它竟然也没躲，只是浮出水面换气的时候转身溅了她一身水。
像在表达不悦。
她被逗笑，转身跟上前面的顾未生。
第一次发现原来很多从前没注意的动物，也像人一样，各有各的脾气和喜好，生活的鲜活而生动。
不知道是不是未知带来很多茫然，去的路上，所有人都很沉默。
连平时最喜欢在鹿离耳边叽叽喳喳热情解说的小静都安静下来。
他们走的是水路。
水路能直行，能最快抵达那家海洋动物游览园。
鹿离她们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游览园大门紧闭，四周海岸灯火通明，海滩上有游客正在嬉戏玩耍，大门不远处的遮阳伞下，有对情侣正趴在沙滩椅上笑盈盈的说着什么。
看到老曹，两人视线皆一顿。
下一秒，就起身从沙滩椅上坐起来，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像在散步，走的不紧不慢，边聊天，边往这边看。
鹿离心下微动，侧头看了眼旁边正侧头打量四周的顾未生，问他，“那就是老曹的线人吧。”
她说着，下巴往那边指了指。
可顾未生看都没看，就敷衍的嗯了一声，继续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鹿离发现他最近好像经常这样。
随时随地都在打字回复信息，怎么看怎么像热恋中的纯情少年。
她咬了咬下唇，下意识盯着他看了几秒。可被盯的人却像是浑然不觉，还手指翻转，把手机往旁边挡了一下。好像生怕她看到什么似的。
鹿离又想起陈珊说的——
“你怎么知道他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呢。”
“何况过了这么多年，人家就算有，也不一定会告诉你。”
“你自求多福吧，我的小姑奶奶。”
陈珊当时毫不客气的打击她，企图让她从幻梦中清醒。但鹿离充耳不闻。
她很自信的笑出一声，哼道。“就他那个臭脾气，我才不信除了我还有其他人能收的了他。”
可来医疗队这么久，顾未生的确也没有一丝念旧情的意思。
反而处处都把她当外人。
比如不久之前，从保护站出发的时候，顾未生就拦住她，让她路上安静点，别到处乱拍。
“该拍的就拍，不该拍的就当没看见。”
“记住了？”
他说完，像是不放心，抬眸看她一眼，像在确认。
鹿离当时就觉得怪异。
“那要是我拍到不该拍的呢？”
“那你就滚蛋。”
他说的清醒而淡漠，没有一点儿要帮忙护犊子的意思。
顾未生的意思很明显，保护站那边他是不会帮忙打招呼说情的。配合拍摄也只是他们医疗队的事儿。万一她在外面乱拍素材到时候得罪了谁或出了什么问题，他会毫不留情把她丢出去。
省的连累医疗队。
鹿离当时没当回事儿。
直到她坐在沙滩上，听老曹的线人汇报完现在的情况，看到顾未生盯着手机看个没完，打算趁躺在沙滩上等待的时间去找找小静。
可还没来得及，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抓住。
“我不是说了让你安分一点吗。”
“你又想干什么？”
顾未生一抬眸，看到她打算往其他地方走，想都没想就伸手抓住了她。
鹿离被攥的手腕生疼，但脸上还是没什么变化，抬起下巴指了指远处沙滩上的小静和陈年，说，“我去找小静。”
“找她干什么？”
“问问题。”
她说着，哼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才说，“反正在你这儿你也不搭理人，我总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然一会儿行动起来丢了性命算谁的。”
“反正跟你没关系。”
她说的嘲讽。
顾未生听出来了。
漆黑的眼眸看她一眼，半晌，像是被逗笑，抵着下牙笑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把她拽回来，说，“你又犯什么病。”
“神经病，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