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叔,我给你找个招待所,你去那儿睡。我和兴才年轻,可以在门外等。”何采青见钟承德喝完鸡汤,拿出编织袋里的薄被子,往地上一铺,打算睡觉。
“去啥招待所,多费钱。这里挺好,还有知了叫。这知了阿,拿油一炸,可好吃了。”
院子里的树上,蝉鸣声声。在钟承德说过油炸知了后,叫的更加欢快了。
钟承德听得烦心,冲着槐树大喊,“叫鬼阿!”
知了!知了!
钟承德索性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再也不去理这些烦人的知了。明儿就把它们油炸了。
何采青和季兴才相视一笑,明明钟叔也很倔。
清晨,钟承德怀里的大哥大响起。
打呼噜的钟承德睡眼惺忪地坐起,接听电话,“喂,老陈?打听到了阿……”
何采青拎着早饭回到耿杰家的院门前,老远就看见钟承德在和季兴才说着什么。
季兴才一边听,一边点头。等钟承德说完后,季兴才轻松地扒住院墙,跳进院子。
何采青连忙拎起早饭,跑到钟承德的身边,“钟叔,早饭。”何采青踩住院墙,趴在墙头。
院子里,耿杰正架着小锅,在熬粥。
季兴才扑通一声,跪在耿杰的面前。
看着季兴才这番突如其来的操作,耿杰迷惑地皱起眉头。“干嘛?我不会就这样对你们心软。不论你们从哪儿听说我会狮子过天桥,那都是谣言。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
季兴才一脸真诚地抬起头,“耿大师,您放心,只要您教我们狮子过天桥,您以后的养老,我包了。”季兴才把自己的胸脯拍的阵阵响。
何采青的左手捂住眼睛,兴才这是演得哪一出。
不出所料,季兴才被暴怒的耿杰轰出门口。
“钟叔,你不是说耿杰的独生子死了,他没人照顾,我愿意照顾他,还不好吗?”被赶出门的季兴才不觉得自己哪一点做错了。
“他要是这么会变通,不至于把他儿子逼的离家出走。他的自尊心可强着呐。”
“钟叔,我怎么听不懂你和兴才在讲什么?”何采青把油条和包子分给钟承德和季兴才。
“今早老陈给我来电话,你不在。我就先跟兴才说了。总得来说,老耿不练狮子过天桥的原因,主要是丧子之痛。
耿文乐从小看耿杰表演狮子过天桥,对高空走钢索产生了极高的兴趣。可耿杰不这么想阿。在他的观念里,舞狮这种在古代都是属于下九流的行当,他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以后能做个老师。
为了改变耿文乐要跟着他学艺的想法,耿杰从小打耿文乐到大。
做老师更有出息。这是耿杰那些年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
可这依旧没有阻止耿文乐高空走钢索的念头。耿杰不让他练,他就偷偷练。最终,在他儿子十八岁的那年,父子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耿文乐离家出走。
过了好些年,耿杰第一次收到他儿子的消息,就是公安局通知他去认领尸体。原来是他儿子在两座山之间高空走钢索,一阵意外的强风吹来,耿文乐失足摔死了。
在乡下,耿杰低调地办了丧事。回到北京后,耿杰从此再也不表演狮子过天桥。”
何采青听了,手里的包子再也吃不下去。
“采青,我一片好心,可耿杰也太无情。”季兴才还在为刚才耿杰骂他一句‘神经病’,然后轰他出来的事耿耿于怀。
“我们还是从小事做起。”何采青想了一会儿,让季兴才把耳朵靠过来。
“采青,你真聪明。”季兴才笑起来,“跑腿的事,我最在行。你放心,我绝对把这些事办好。”季兴才两三口把手上的包子吃完,跑向巷子口。
“你让兴才干啥去了?”钟承德好奇地问,“我看学狮子过天桥是没什么希望了,抓紧最后几天的功夫,把刀尖狮技学学熟比较实际。”
“钟叔,我再待一天。要是不行。我们就回去。”何采青让钟承德能够再待一天。
既然孩子都那么说了,“好。我去找几个老朋友喝茶,晚上来接你们回去。”钟承德随便何采青他们搞幺蛾子,反正也就一天的时间。说实话,他是不相信这两个孩子能够说服耿杰这头倔驴点头同意教他们狮子过天桥。
这一整天,季兴才跑去水利局和电力所帮耿杰交了水费和电费,又跑去邮局,拿回了耿杰的信件。顺道,还替耿杰订了一年的牛奶……
何采青则是去了趟五金店,买了扳手,纱窗,剪子后,翻进耿杰的后院,趁着耿杰在屋里的期间,替耿杰修建院子里疯长的灌木丛,换漏口的纱窗,扭紧院子里漏水的管道……
收到电费单,水费单,报纸,甚至还有一瓶牛奶,又看着焕然一新的庭院,睡了午觉起来的耿杰面色不好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两个年轻人。
“我付你们酬劳。”耿杰不爱牵人情。
“耿大师,我们不要钱。”何采青笑了笑,“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要赶最后一趟大巴回去。就不再打扰你了。”何采青拉着季兴才向耿杰鞠了一躬,转身就走。
就这么走了?
耿杰和季兴才心里都是大大的疑惑。
“等一下。”耿杰叫住快要走出院子的何采青和季兴才。
何采青嘴角微微上扬,在转身面向耿杰前,又压了下去。
“狮子过天桥的难度太大,你们年纪轻轻,想不开寻什么死。”耿杰坐在藤椅上,手摇蒲扇。
天气越来越热,何采青和季兴才身上老早出了一身汗。
“我们想又足够的本事去参加国际舞狮交流会。”何采青的神情和语气认真。
“怎么,狮王已经满足不了你们了?”
“狮王只是第一步。”何采青没有隐瞒自己的野心。
“哈哈哈,要是我的徒弟有你的一半野心也不至于改行!”耿杰大笑起来。
“耿大师,你教会我们狮子过天桥,相当于北狮利用南狮这个踏板,登上了国际舞台。何况,你教过我们,算是你的半个徒弟,说出去也有面子。”
“少说场面话。”耿杰不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