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阎听见了自己喘息声，越来越弱，胸腔里的跳动渐渐不再感受得到。这是长久以来被胸口的疼痛折磨后的第一次安宁。
发生了什么了？
周阎可以回想到那些蛮子温热的血液喷洒在自己颈边的触觉。他夺过不知死活要杀自己的人的长矛，轻而易举穿透了他的心脏。不止一个，周阎想，应该有好几个，不知是哪几个倒霉蛋。如果他没有中这该死的毒药，起码五个敌人。
之后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他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在刺穿敌人后，他就倒在了地上。身上重重的事物想必就是那几个倒霉蛋了。周阎努努嘴，嘴边有浓浓的腥气。
这种味道并不陌生，周阎在生命的大半部分都与它度过。
人血。周阎嘴里不可避免滴尽了这些东西。恶心。周阎吃力地推开身上的尸体，半坐起尸横遍野的山谷，柔柔的月光照射下来，他们脸上的或惊恐或仇恨清晰可见。
看来，他是侥幸逃过一死。他果然是属于命硬的那一种。静静感受除了有些虚弱外，并无异样的身体，周阎不由思考他在阴差阳错间或许找到了一种抵制黑纱女人蛊毒的方法。
周阎的嘴角蔓上冷笑。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周阎动了动耳朵，伏倒在地。
拉筋缰绳，勒娅看着满地的狼藉，满脸动容。在这一刻，她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现在可不是容得她感伤的时刻，勒娅栓好马匹，开始用最原始，也是最笨的方法，一个接一个地翻找白一帆。
周阎在勒娅背对他翻找尸体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正如昨夜他对勒娅说的，勒娅能做到的远不止于此，看勒娅一脸的风尘仆仆，周阎不难猜测逃出的过程一定惊险万分。
周阎由衷为勒娅自豪。
不过，周阎不打算再次出现在勒娅的面前，或许，此次是白一帆在勒娅生命中的谢幕了。他已经告诉了勒娅沈林隐居的镇子。很凑巧，那个镇子的名字是桃花镇。尽管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但也是一个避世的好地方。
周阎衷心希望勒娅在那里能够今夕不知是何年。
“白一帆！”勒娅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失望，脱力地跌坐在沙土上，一路找过来，没有一个活口，没有一个。
勒娅害怕翻找到白一帆的一刻，巨大的恐惧如潮水一般包裹了她。
如果，她真的找到了死去的白一帆，她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呢？勒娅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就一会会儿，就让她休息一会会儿。
回去吧，勒娅。周阎在黑暗中暗暗祈祷。
显而易见，耳边再次传来的锲而不舍的翻找声，证实了周阎的期盼落空。
在经历一次次寻找，一次次失望后，勒娅希望至少能带回白一帆的尸体，让他葬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而不是烂在这片贫瘠的荒漠。
她快要找到我了。周阎听见耳旁越来越近的声音。
月光照亮黑暗，勒娅推开了几具交叠的尸体，异族人的服饰给了勒娅直接推开他们的理由。而在他们之下的面庞，如此的熟悉。
颤抖的指尖抚上了周阎的脸庞，最终停驻在鼻尖。
没有空气的流通。勒娅的心沉了下去，指尖按在白一帆的人中，用力一按。身下的人平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