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百年,朱雀化成了人形,是个很好看的男人,飒爽英姿,剑眉星目。
梼杌是见过许多人的,每每梼杌都是很不屑的觉得他们没有大树好看。
但当它见到朱雀化作的人形的时候,却觉得它是比那些大树还要好看的东西,连同朱雀眼中的那一份柔软也记在了心里。
“你是不是可以飞升了?”梼杌高兴的问着朱雀,它守了朱雀那么多年,日日盼着他能够飞升,又如何能不高兴?
可是,想到朱雀飞升便要离开了,梼杌的心中却是有一股难以言喻之感。
朱雀轻轻抚了抚梼杌身上的疤痕,“你为我受了很多苦,谢谢。”
梼杌看了看朱雀那五个手指的手,纤长白晢,一时竟被迷了眼,恍了恍神,才钝钝地说道:“谢什么呀,你说好的啊,要给我带好玩的东西回来。”
“好。”是略带不舍的语气。
朱雀走了,他答应了梼杌,会给它带好玩的。
梼杌在他走的时候把雀翎还给了他,它不知雀翎是作何用的,但是当它知道朱雀只有这一根雀翎的时候,就觉得雀翎对朱雀来说很重要,如果是自己唯一的东西丢了,定是会很难过的。
梼杌满心期待着朱雀回来看它,然而过了一百年,又过了一百年,眼看着再有几十年它就要死了,可是朱雀还是没有回来。
直到天际降下赤火,梼杌以为是朱雀回来了。
然而它只看到火,却没有看到朱雀。
烈火焚身,梼杌在天火中挣扎,它想着自己还有两个月的寿命呢,它不应该死啊,它应该活着,守着它同朱雀的约定,等着朱雀来寻它。
可是,无论是什么,世间万物皆终究逃不过烈火的焚烧,火是世间最具有毁灭力的东西。
就在这一场天火中,梼杌死去了,带着遗憾、不舍、无助。
朱雀掌火,却天降大火而不知。
逐渐,梼杌心中的期许化作了怨念,它埋怨朱雀不守诺言,它的灵魂难安。
最终,梼杌树的怨念化成了一只凶兽。
梼杌化的这只兽,形似虎,面如人,獠牙长尾。
可能梼杌活着的时候见到的,最多的便是像老虎这般样貌的恶兽,这些恶兽大多都长着尖尖的獠牙和长长的尾巴,以便捕食猎物,所以它便化成了这般样子。
梼杌说过,它不想化人,因为恶兽会把人吃掉,但是它看到了朱雀化成的人,好看的让它不想转移眼睛。
只是它化的人面,却丑陋无比。
梼杌离开了它生活的那座山,它饿了就吃山下村子里的人,梼杌令人闻风丧胆,后来人们得知它是梼杌树所化,便称它是梼杌,说它是从山上逃下来的凶兽。
有散仙路过想要惩奸除恶,梼杌只是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个人,问道:“你认识朱雀吗?它什么时候来看我?”
梼杌虽然面相丑陋骇人,终归这一句话里隐含了太多情意,它是有人的心智的。
散仙见梼杌和朱雀相识,便心生劝说之意,“你若不作恶,他便来看你了。”
“什么是作恶?”
“你吃人便是作恶。”
梼杌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作恶就是吃饭对吧,可是不吃饭我会死的,我若是死了便见不到朱雀了。”
散仙觉得梼杌愚钝且顽固不化,便不再劝说,奈何他并不是梼杌的对手,只悻悻然地离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山下村子里的人被梼杌吃了个精光,它没有了吃食,可是朱雀仍然没有来。
梼杌便想着去找朱雀,然而它不知该如何去寻找。
它所路过的地方,处处成为废墟残骸,此事惊动了天界,梼杌日日面临着危险,只是它有一个信念,就是找到朱雀,所以它便不怕了。
终于,在四季如花的尽头,它看到了浑身火红的朱雀,像凤凰一般的形态,在梼杌的眼中还是那般华丽动人。
它开心、激动,想要上去给朱雀一个拥抱,告诉他自己是多么地想念他。
“朱雀,你回来了。”梼杌朝朱雀走去。
可是走了两步,它便又退了回来,它现在虽然有了人的面庞,可是它不漂亮,它怕朱雀不喜欢它。
朱雀说过它最不喜欢的就是样貌丑陋的东西,所谓不喜欢便是不想看见。
它低头的瞬间,朱雀挥翅而来,在梼杌没有防备之下,火焰就如同一条巨龙,直直将梼杌灼烧在地。
梼杌生而为树的时候是最怕火的,虽然现在不是树了,奈何心中仍然忌惮,何况面前的人是朱雀,那个它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