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儒出事以来,沈毅诚都没有和他见过面,现在是他入狱第二天。
沈毅诚也不想见他,两人没有见面的必要,只是另一个人该去看看了。
天才蒙蒙亮,独自驱车来到监狱门口。
“苏牧腾,有人来探监。”被两名狱警押到探监室。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真的见到人时心里难免压抑,出于内心,他不太想见沈毅诚。
“你们走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警方为了给公众一个交代,解释了一下苏牧腾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当然没有直接引出沈毅诚。
苏牧腾很清楚,那样的理由瞒不过沈毅诚,更可能变相告诉沈毅诚做那些事情的真凶是谁。
他赌的只不过是沈毅诚会不会体谅他一个没有生活意义的人值不值得换一条人命。
一次又一次为了苏烟舔着脸求这个小辈,他深知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也不能再要求他们什么。
沈毅诚站在原地,看着苏牧腾的眼神复杂,质疑,不解,但没有仇恨和感激。
冷冷发声:“整整两条人命,两个家庭,你赔得起吗?”
王霞和那个保安,就算不无辜也不能由法律之外的人来制裁。
他猜到的只有两条人命,那模样猜到的呢。
还有洛洛的事情,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会是怎么样。
这次洛洛还要承受多久社会舆论的攻击。
隔着玻璃,两人好像隔了整个世界,从沈毅诚眼中他看见了一条两人再也无法越过的沟壑。
“赔不起。”
何止两条人命,两个家庭,这其中牵扯太多太多,他倦了,这世间的纷扰太繁杂,他不想再参与其中。
在临走之前,能把沈儒带走已经用尽他全身力气玉石俱焚。
用尽全身力气,他已经无法再偿还什么,只希望苏烟能够醒悟过来,自己弥补。
“值得吗?”
一辈子就这样毁了真的值得吗?不是现在,而是涉足仇恨那一刻开始。
这个问题曾经他也想问母亲,要是没有他,母亲会不会早就脱离苦海,他隐约觉得自己也许明白了。
“值得吗?”
望着天花板从复沈毅诚的话,愣愣出神。
什么叫值得,什么叫不值得他的人生里没有那两个字,只有愿意,他愿意就那样做了,洒脱又犹豫。
沈毅诚往后退了几步,让自己尽可能从头到脚都暴露在苏牧腾的视线里。
膝盖弯曲,跪倒在地上,弓腰,行礼。
“我不赞同,但选择尊重。”
言外之意,他不打算插手这件事情。
只要警察不自己发现,他不会主动将苏烟牵扯其中,要是被发现他也不会管,也算是答应腾叔恳求的事情。
虽然他认为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但沈儒终究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他也能让母亲瞑目。
或许早在那天腾叔来访时他就猜到事情的走向,又或许他们在判决结果出来前都还有机会阻止。
但他没有,那个时候大概就已做出选择,现在的阻拦毫无意义。
同样的,他也永远不会理解和赞同苏牧腾的的做法,苏烟应该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
他并不认为苏牧腾还能保护她一辈子。
苏牧腾也让自己活得太累了,无时无刻不是为别人而活,太痛苦,太艰难。
“谢谢。”
老泪纵横,一直保持冷漠对他一下止不住眼泪。
理智了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这母子俩,以后,也许也没有以后了。
抬手不便抹了一把脸:“人老了就是这样,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
这么大年纪还哭,真是丢人。
苏牧腾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哈哈大笑两声。
一边说一边转身,对他旁边的狱警说道:“小朋友,我们走吧,时间到了。”
两人让人听不懂的对话草草结束。
望着沧桑无比的背影,沈毅诚内心百感交集。
苏牧腾步伐沉重,肩膀上压着太多太多,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
越走越远,好像步伐渐渐变轻,耳边传来乡间小曲。
那是两人都很熟悉的调子,当初母亲和柔姨最爱哼唱的小调。
他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几人脸上的笑容是多么灿烂明媚。
慢慢的,一些东西从那个背影上消失。
一直到背影彻底消失在面前,他才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