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托盘上的红绸,下方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块辨不名头的黑色木块,挽戈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东西?给我这玩意儿作甚?”
那人偶显然只接了送东西的指令,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得老老实实摇头,“那日主人离开之前嘱咐等坊主闲下来便将东西送过来,其他的他便没有说了。
”
呵……
摆手示意她将东西拿下去,挽戈扶额,“将东西送到我那儿去吧,你的差事就算是办完了。”得了她这话,那人偶算是安了心,双手捧着托盘出去。
“喵呜~”几日不见踪迹的黑猫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在挽戈小腿处蹭了蹭,有些撒娇的意味,挽戈躬身将它抱起来,指尖在它鼻头蹭了蹭,“祖宗~你日日在外头瞎晃,十日里九日见不着影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黑猫蜷在她的臂弯里歪头蹭着,呜咽了几声,挽戈好笑,“怎么,要不是这锻青坊的厨房合你胃口,你还不打算回来是嘛。”
黑猫瞪着大眼睛看她,目中神情十分明显,“是的,你说的很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挽戈:“……”
“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弄虚作假。”挽戈无奈,抱着黑猫绕到了水亭那边,想是人偶们早就看到灵猫出没,早早便备好了吃食在那处,挽戈猫放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它,看着它吃东西。
好一会儿黑猫才伸长四肢伸个懒腰,而后轻车熟路的躺回挽戈的怀里,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门,挽戈无奈叹口气,“墨染和老头都不在,泱儿回去研习课业,这么算下来,也只有你能陪着我了,没想到你还挺有良心的,知道在这个时候回来看我。”
自顾自的摇摇头,挽戈又笑了一声,“算了,果然人活得久了就爱伤春悲秋,我最近果然是病的愈发严重了起来。”
“坊主~快夜了,这处湿气重,不如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外头有个侍候的人偶硬着头皮过来。
挽戈挑眉,若是平日里,这些个人偶必然是没有胆子干涉主人之事的,这个却这般胆大妄为,想来是得了某人的指令的。
挽戈耐着性子没有说他什么,摸着怀里的猫愣了一会儿,果真便回去了,等她走远了,身后的人偶才松了口气,“吁~吓死我了,真怕坊主刚刚一把将我烧了,我被做出来还不足一月,万一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很冤枉。”
旁侧的人偶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这么算起来你算是运气很好了,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偶这么同坊主说过话,但是那几个都是当场便交代了,我看你很有前途。”
“惭愧惭愧~”那人偶抹了把不可能出汗的额头,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挽戈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在锻青坊众人偶心中的形象,已经恐怖到了这个程度。
抱着灵猫回去之后她又随手翻了几侧书,直到觉得眼睛酸痛才将东西收起来,看着眼前摇摇晃晃的烛火,喃喃念叨:“该死的君墨染,怎么还不回来!”
而被君墨染念叨着的君墨染,此刻却是一脸的黑气,他正被一大群黑不溜秋丑到惊绝的……唔,应该是蛛鄙围着。
蛛鄙这玩意儿不仅长得“奇特”,而且极其难缠,要是一个人与它们有了纠缠,便不能顺利脱身,它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它眼中的敌人缠到死,一两只也就罢了,如今被这么一大群缠着,君墨染也有些“束手无策。”
他黑着脸扫了眼四肢攀在树上的叶景轩,“师父~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么?这么多蛛鄙,你不妨直接关我禁闭好了。”
“乖徒,可是你自己说的要帮挽丫头寻药,我才带你来的,你怎么反而怪起我来了。”叶景轩攀折树枝不松手,“而且……不就是些蛛鄙么,你看看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它们也不敢靠的太近不是。”
君墨染忍着将这人从树上拖下来暴揍一顿的欲望,额前的青筋欢快的跳着,“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出了这片林子我便撕了你的新皮。”
“逆徒!”
叶景轩气的发抖,只是此时的他已经没了胡子,自然少了几分威严,他又往上攀了攀,“你以为为师带你来这儿是来玩的么,告诉你,这林子里一共有两百只蛛鄙,一只不多一只不少,你想办法将它们杀了,然后将它们肚子下覆着的肉囊割下来。”
君墨染:“……”
“很恶心是吧。”叶景轩很不厚道的同他徒弟道:“要是不恶心我也不找你来做,你可一定把这事儿给我办漂亮了,这个是给挽丫头的药引。”
家君墨染眉头抽了抽,“那玩意做药引,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得很,我告诉你,你师父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你也知道蛛鄙腹下那玩意儿是毒囊吧,挽丫头那伤,我思来想去只有以毒攻毒这一个法子,你要是不想她死,就快些动手。”
嘴巴张了张,君墨染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收起折扇,缓缓从腰间摸出一柄四指宽的长刀,要是挽戈在此处,必能一眼看出来这是君墨染不离身的佩刀叫裂风的,只是君墨染真的极少用它,一般情况下,君墨染只用手里的扇子。
看他抽出长刀,叶景轩假惺惺的赞了两句,“呐,你总算是认真了些,早该用这刀了,一个大男人,整天捏着一把扇子做武器像什么样。”
“闭嘴!”
君墨染斥了一声,一阵刀风过去掀翻了七八只蛛鄙,而后手起刀落刀刃从它们腹下划过,另一手抖开一只锦囊,干干净净的将东西兜了进去。”
看着下面终于空出些地方,叶景轩轻轻巧巧的从树上翻下来,“呐,袋子给我吧,我帮你接着,此番见了血,这些东西怕是要暴起了!”
“暴起?”
“嗯,它们会徇着你身上的气味一股脑儿扑上来,你可一定要顶住了!”
“那你干嘛不早说!”君墨染简直无语,一沓儿甩出去好些符纸,那东西一沾地便化成了君墨染的模样,一时间,这片林子里出现了好些个君墨染,个个手里都拎着长刀,与君墨染动作一致的砍着一地都蛛鄙。
叶景轩摸摸鼻子,“这不是常识么,何况你又没问过我”
君墨染握着手里的长刀一只只将脚下的蛛鄙砍死,“师父,我真的很想顺手将你砍死。”
“果然是个逆徒。
”叶景轩闲然的跟在他身后接着毒囊,“你这般欺师灭祖的行径,死了可是要下地狱的!”
君墨染翻个白眼,这世上真有人下地狱的话,也该是自己这半拉儿师父首当其冲。
眼看着围着自己的蛛鄙愈发难缠起来,君墨染神色也逐渐认真了几分,不再继续和叶景轩互掐。
掌心运力劈下去,开出一条血路来,他所经之地全是粘稠发臭的黑血和蛛鄙的尸体,跟着身后的叶景轩在鼻孔里塞着两团不知名的药草,将这不忍卒闻的味道隔开。
君墨染杀意越来越重,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厉,那两百只蛛鄙竟叫他用两个时辰解决完了。
叶景轩扯了把系绳扎好锦囊口,看着君墨染在一旁擦剑,“你这身法比起从前可退步了不少啊,方才至少有二十只人偶帮你吧,你竟然费了这么长时间才杀完。”
君墨染斜眼睨他一眼,“我看老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是杀一个给我看看,一直跟在我身后什么都不做,你还当真是好生厉害。”
叶景轩:“……”
“为师我,为师那是替你断后,断后明白吗,你个逆徒!”
君墨染不再理他,反正不管他说什么,叶景轩总是一句逆徒堵回来,将长刀收起来,他弹了弹染上血污的衣摆,“接下来去哪儿?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你先回去吧。”叶景轩摆摆手,将那锦囊抛给君墨染,“把这东西带回去交给挽丫头,她知道怎么处理这些,剩下的东西我亲自去找,带着你反而耽误事儿。”
君墨染挑眉,有些无语的看着他,“你还是说的详细些吧,之前你在路上留下那些奇奇怪怪的线索时也说挽挽自然会明白,结果呢?”
叶景轩拍他一巴掌,“那能一样吗?”倚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抱起双臂他颇是不满的开口:“之前那只是因为我和挽丫头之间没什么默契,但医理上的事,她是不会出错了。
”
得。
君墨染点头,“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你最好动作快些,挽挽没多少功夫等你。”
“那是自然。”叶景轩难得认真,“等她将这些毒囊都处理完炼制好了,我应该便能回去了。”
如此,君墨染也不同他多牵扯,收了锦囊,丢张符纸便在原地消失了,等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回了锻青坊。
年儿方从挽戈那处过来,一看到君墨染进来,立马赶了过来,“主人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