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陷入一片沉寂,曹、伍两人碍于军帅颜面,不敢轻举妄动,忙不迭命令诸兵收刀退剑。缓过神来,在心中又是一阵强忍,穆杰徐徐收起内力,双拳也逐渐舒展开来。团营众兵看着这幕,便皆放心地退后站稳。
各退一步,伍铭摆摆手令双方各自息事宁人,又对着穆杰要求道:“这个食题虽是做了出来,不过略有投机取巧之嫌。这样罢,我等再出一题,如若还能做得出来,不管用甚么办法都可以,全军上下尽皆能敬奉你为督统领,绝无半点怨言。”
考虑到孤身无援,还要争取留在这里,穆杰也惟有听信对方之言,方能少有争端纠纷。颔首答允,这番同意却与上次全然不一样,变得勉强而被迫。穆杰咬牙切齿也无可奈何,只好怏怏不乐道:“那就再出个食题罢,希望这次别再反悔不认了。”
按理而言,穆杰厨艺在同龄人之中,已算是佼佼者,与旁人相比,也能略胜一筹。对这食题自然没有丝毫担心,不过既然有人不愿自己解决这个食题,自然会多加设下困难,这就让穆杰不得不有所防备。
低头交谈半晌,曹正和伍铭究尽浑身厨艺所学,将自以为最难之处用来设计食题,曹正上前一步,不怀好意地说着:“行军作战,粮草为主。既然你想当这督统领,那就要有办法解决粮草军需的问题。眼下兵多粮乏,限你在今天想出食法,做出随军的干粮,以解军需之忧。”
顿了顿,曹正补充道:“实在没本事做出来也无关紧要,毕竟你实力太弱,还是趁早卷铺盖走人,不然届时会更加难下台。”解决军需着实为打仗行军的关键所在,历代兵戎相见之时,大多有缺粮难支的队伍出现。破釜沉舟或是全军覆没,也尽由此而始。
做菜摆宴是穆杰所擅长拿手,不过从未参与军政大事,饶是穆杰略通兵法,也对这军需计策一无所知。毕竟是少年心性,总是不服输的拼搏念头,穆杰昂首回应:“那就照你所说,做的出来就由我统领火头军。做不出来的话,无须劳烦你们出面,我自己会立马离开。”
呵呵冷笑,待周遭众人准备散去,曹伍二人正想转身离开之时,穆杰高声再说道:“不过有件事情要你们首肯,不然想要做菜就难以维持下去。”怔了怔,伍铭对穆杰还是心存芥蒂,向少年问道:“你还有甚么要求?尽管提出来罢。”
环顾周遭的环境,一眼就瞧见火头军烧火蒸饭的大棚,遥手指了指那里,穆杰说道:“还想请你们答允,让我能够在那里做菜,并给我足够的食材厨具。不然想要做出能够解决军需的干粮,那是极难的事情。”
原本就是想要给少年施加压力,可是眼下却是想用困难的食题来难倒对方。倘若穆杰真能做得出来支撑全军远行出征的干粮,那便是大功一件,曹伍二人自然知晓此中道理。迟疑思虑了良久的工夫,曹正谅这少年没有太大的本事,就算给他大棚里的全部食材,也未必真能够解决此事。
倘若不答应这少年的要求,传出去也是不光彩,再者也会被全部火头军的弟兄们看在眼里,还是不想落人把柄。曹正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着:“那就随你便罢,反正在今天就必须给我做出来,没想找甚么借口来回避。”说罢,便让火头军弟兄们各自散去,旋即就钻进军帐里闷头休息去了。
唯独留下穆杰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团营兵走来走去,心中竟是有股说不清的情感不断萦绕难消。脑中思量这食题的要诀所在,恍惚间想起年幼时候,爷爷教给自己做的碗面。出门在外若是多有不便,常在山林郊区,极难瞧见酒店餐馆用膳,只须浇灌许些热水,将面饼泡至熟软,吃上大碗的泡面就能裹腹充饥。
回想起儿时享受祖父所制泡面,虽说并非穆老爷先创,却也在此菜品中添上甚多辅料,用以填味配食,不仅是嚼劲十足,而且能使人闻香着迷。如此方便出行的面食,在穆杰从小的时候,就极为熟悉喜爱。
阖目细想此菜精要与做法,过了半柱香的工夫,缓缓睁开眼睛,脸上略有担心的神情浑身散去,早已变得坦然淡定。缓缓行至大棚,穆杰向火头军中稍有地位的老庖厨寻来些许食材,那老庖厨见穆杰小小年纪,却不畏丝毫困难。又瞧见许多人对他百般阻碍,自然会想要多加照顾其人。
来到一处久无人用的灶台前,穆杰先是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用以脑中保持清醒。开灶生火,热锅添水,不一会儿的工夫,穆杰不急不忙地抓起大把的长条状细面,尽数扔进锅中蒸煮。待到锅内泛起白沫,穆杰左手持筷,右手握碗,犹如海底捞月般,将锅里的熟食细面统统打捞起来。
倒尽锅里的沸水,再徐徐加进些微的菜油,直至热锅发出“嘶嘶”声响,穆杰便小心翼翼地把细面放到油锅里煎炸。厨艺逊色之人稍有不慎,容易将油炸面变断弄焦,穆杰却是掌握好火候及时辰,忙不迭将油炸面沥干,再捞至大碗处冷却。
香菇、胡萝卜等新鲜食材被穆杰手持赤焰刀,手起刀落地切成数不清的碎粒末。离得近的庖厨余光瞥见,有的惊愕于穆杰手中隐隐泛着红光的宝刀,有的诧异于穆杰那鬼使神差的刀法。各有不同的念头,却是尽皆在心头为这少年暗自喝彩,更有甚者竟是大声称好,满脸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夸耀赞许之情。
以为少年是想做个简单的油炸面,更是预料到那些食材为辅菜。没成想对方丝毫没有停手之意,反而用刀背用力积压食材碎粒,直至将水分尽数分离开来,方才肯休刀住手,看得周遭众人尽皆茫然。
再向老庖厨寻来上百个装干粮的行军袋,分配好各个袋子中的面饼与配料。穆杰总觉得缺少些东西,稍加思索后才醒悟过来,连忙将大块的生牛肉洗得干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切成颗粒状。再用油汁炸干,调料入味后方才将数粒小牛肉装进每个行军干粮袋中。
干粮就是为了行军中方便进食而准备,穆杰这个油炸面不同其他面食,只需稍微添入热水泡开,即可使用充饥,犹如温煮茗茶般容易。泡面的方便所在,全凭制作中的繁琐复杂,若能将此法传至火头军,那团营兵今后行军自可不必再为粮草所担忧。
偏头陷入一阵沉思,穆杰心想:“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喜欢的口味,川蜀之人多好辣食,八闽诸民皆喜清淡,各地饮食所好不同便是如此。若是做这方便面,惟有这一味,那也未免难以满足全军众人。要能做出许多种口味的酱料,再纷纷装制成小包,做出酱料包、蔬菜包等调料配菜,那才真是了不起的作为。”
为解军需难题的方便泡面,已然被穆杰做了出来。不过穆杰向来严于律己,讲究做到精美极致,当下又凝神看着案板上的各个食材,心里面想的竟是如何将方便泡面做得更加好吃。油炸面已然冷却,许多的荤素菜粒末尽皆被穆杰所做,这番菜法被不远处的两个人统统看在眼里,那两人各有心思,也是难以掩盖住对少年的佩服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