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现在被莲降那两句话弄得心烦,什么小太监,什么稷娇?莲降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些听起来好像和他无关的事情,会让莲降当成“误会”他的根据?
这些问题扰得祁公公心神不定,根本无法在小和尚的伤口上集中精力。
而且……
祁公公低头,看着自己跪在地上的双腿,恨得想要给自己两个嘴巴。
他怎么就跪下了?
这么一跪,他还怎么看小和尚的伤口是不是真的?总不能自己起身,凑过去看吧?毕竟是他自己主动跪的,莲降若是没让他起来他就自己起身了,那他之前做的那些谦卑的,恭顺的姿态不都成假的么?
祁公公正在考虑要不要爬过去看看,就听莲降漫不经心的声音:“本王的意思很简单。”
要说了!要说了!
祁公公赶紧跪好,小和尚固然重要,但若是不揭开莲降这番玄而又玄的话,他的心总是安稳不下来,还是得摸清莲降在搞什么鬼。
祁公公这么想着,耳朵都支棱了起来,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可耳边又变得寂静无声。
说啊!
祁公公心中怒吼。
不是说意思很简单么?那你倒是说啊!
祁公公心里电闪雷鸣,风高海啸,可莲降那头依旧四平八稳地给小和尚上着药,犹如进入了无我之境。
“好了。”
这两个字是说给小和尚的。
好了?
祁公公气得七窍生烟,他还什么都没看见呢!怎么就好了?
一气之下,祁公公也顾不上装相了,蹭地站起来:“殿下眼睛不方便,万一有哪里遗漏就不好了,奴才帮您检查一下!”
叶酒儿裸露在外的肌肤非常敏感,能清楚地感觉到来自妖子身上的温度退开了。
他走了?那她不是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
叶酒儿慌得差点抱住柱子。
莲降的确让开了位置,不过也就一晃,为的是让一心想要拿小和尚伤口说事的祁公公无话可说。
祁公公也的确像莲降想的那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说什么?
对着整个后背都绿油油的人,他能说出来什么?
这药膏涂的估计就连仵作都看不出来原来的伤口是什么样的了!
祁公公也生了心思,想要冲过去,强行扒开那些遮瑕能力超强的药膏看看,里面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莲降的动作比他快多了,反手一件大氅便披在了小和尚的身上,然后从大氅缝隙里,抽出小和尚细得像莲藕似的胳膊。
祁公公脚步顿住,脸上的表情一时没收住,匪夷所思地看着小和尚胳膊上的伤痕。
这可不像是假的!
那伤痕像是一条紫红色的粗蟒缠在小和尚的胳膊上,高高隆起的印子触目惊心。
“公公这是不信本王啊。”
祁公公被莲降似是揶揄的话泼醒。
看了看自己,才发现他正以冲锋的姿势停在小和尚和莲降面前。
“那高僧剩下的伤,由您亲自帮她上药,好了。”
祁公公尴尬得脸色发黑,看着莲降递给他的药膏,发黑的脸上又透出了一点红。
“嗯?”莲降见祁公公不说话,把药膏往前递了递,“接着啊。”
在一屋子人的目光里,祁公公咬紧了牙关,耳根慢慢变红。
无论小和尚的伤是真,是假,他都已经错过了探寻的最好时机。
现在,主动权在莲降手里。
如果他接了药膏,如果小和尚的伤是真的,哪怕只有胳膊上的伤是真的,那么,他就坐实了怀疑莲降的罪名。
怀疑不是大罪,可这里是极狱司,是莲降的地盘啊!
他敢赌么?
祁公公闭了闭眼。
再睁眼,眼里复杂,有挫败,也有决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奴知错!老奴不敢怀疑殿下!求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