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全看小和尚那副上上不来,下下不去的样子嫌弃地直皱眉,狠狠一扯,手指粗的绳子应声而断,小和尚像一块打糕,啪嗒掉在地上。
把绑小和尚的绳子绕在自己手上,顾全捏着硕大的麻绳拳头,眯眼看小和尚从地上爬起来:“你也太弱了吧?一根绳子都能把你困住。”扫了一眼小和尚发红的手腕和脚踝,凶巴巴地警告,“不许跟殿下告状,听见没有?”
叶酒儿揉着手腕,虽然她觉得这位强词夺理的壮汉根本没必要警告她——就算妖子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但是她还是乖乖点点头。
顾全被小和尚任人搓扁揉圆的好脾气恶心到了:“你真是!”还有数落的话,但是气得不想说了,囫囵吞下去以后,冷冷地瞥了一眼外面,“走吧。”
叶酒儿也没多问,让她走便走,脚丫踩在冰冷粗粝的地面上,白生生的,格外显眼。
顾全摸了摸怀里的包袱——主子交给他的难道是给这个小和尚准备的鞋子?因为他知道进到极狱司的犯人都会被剥去鞋袜,所以特意提前准备的?
捏了捏包袱里东西的轮廓,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要给他么?
顾全凝着小和尚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为什么像个鸭子似的,提着腚走路?
他正纳闷,就看见小和尚偷摸摸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若是换成一个小姑娘看,必定是楚楚可怜,可是,这是个和尚啊!
顾全恶心坏了:“不许对着我搔首弄姿!老子不吃你那套!”
搔搔搔搔首弄姿?
叶酒儿被这位壮汉冷不丁丢出来的成语吓了一跳。
她就是想让他关注一下她的屁股,打消先从她脚丫开始动手的计划,让他先从打板子开始。
怎么就成搔首弄姿了?
顾全下面的话更让她莫名其妙:“你就是这么勾,引殿下的么?”
勾,引?
拜托,她连头发都没有,就是有人要她勾,引妖子,她都自卑地不会那么做的。
“现在竟然还想勾,引我?”顾全咬牙切齿地看着被他逼到墙角,小小一只的臭和尚,“不要脸至极!”
她勾,引他?
叶酒儿看着顾全,眨巴眼睛。
这位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的大哥是在给她讲笑话么?
“怎么不说话?”顾全冷笑,“被我揭穿了,心虚得说不出话来了,对么?”
“我没有。”叶酒儿紧紧贴在墙上,躲开顾全,“大人请自重。”
“你还敢让我自重?”顾全恨不得把这个倒打一耙的臭和尚敲扁了,扔出去,让他永远不能靠近他家主子。“你不就喜欢男人对你这样么?”
叶酒儿自从做了和尚,就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不对,她没做和尚的时候,也没有。
火气也涌上来,略微抬高声音:“大人!你凭什么这么说贫僧?”
“还好意思自称出家之人?佛门有你这样的人在,千万年的功德都会脏得没法看!”
“您觉得没法看,那不看就是了。”叶酒儿眼里沉了一团火,外面结着冰,“心中有佛的人目光所及皆是圣洁,反之也一样。”
呦呵?
顾全被小和尚怼得一愣。
没想到一直软绵绵的小白兔翻脸了也挺有气势的!
什么小白兔?
顾全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嘴巴。
小白兔那么可爱,这个小和尚怎么配?
这个小和尚就是只癞蛤蟆!还是一只欠收拾的癞蛤蟆!
“大人!我可以自己走!你放开我!”
甬道里响起叶酒儿的惊呼声,除此以外再没有第二个声音。
叶酒儿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扯掉了,像是一只风筝,差一点点就要被顾全给拉飞起来了。
途中踉跄了几次,可对方根本没有给她稳住身子的时间,好像她要是自己站不起来,就要这么拖着她走了。
叶酒儿只能全神贯注于脚下,至于被他拉着走到了哪里,她都没顾得上看。
突然,顾全停下来,叶酒儿也想随着他站住,却被他大力一甩,蹬蹬跨过门槛,进了一个房间。
这次她说什么也站不住了,摔在一把椅子边上。
顾全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椅面上,不起来,也不抬头的小和尚,讥讽道:“你不是很能耐么?怎么不起来?”
怎么不起来?
叶酒儿伏在椅子上,把头埋得低低的。
刺鼻的血腥味,声音凄厉得就像是针扎在脑袋里面的惨叫声,还有让人心惊肉跳的鞭打声,它们织成了厚厚的毯子,蒙在她的身上,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的所有勇气都被压扁了。
恐惧如水,铺天盖地地吞没了她。